穆裴軒和段臨舟回到府邸,便有管事來報這幾日陸續(xù)送入府中的年禮。二人一個是先帝親封的靖南小郡王,一個是嶺南首富,往來應(yīng)酬多自不必說,竟比安南侯府的主院還熱鬧一些。
他們一回來就循著規(guī)矩去見了老夫人,老夫人見二人聯(lián)袂而來,再不似頭一回敬茶時的冷淡疏離,還有幾分錯愕。老夫人聽下人來報道是穆裴軒帶著段臨舟去了莊子時,當(dāng)即就楞住了,知子莫若母,雖不喜這個兒子,可卻對他也有幾分了解。
穆裴軒性子桀驁,不喜歡的,絕對不會多看一眼,更不要說帶去莊子,同行的還有于家,徐家那幾個小子。
老夫人審視著段臨舟,穆裴之說要讓他弟弟娶段臨舟時,老夫人想也不想就反對,無他,只因段臨舟年紀(jì)長了穆裴軒許多,還是個商賈之身的中庸。
盡管最終段裴之說服了她。
可要老夫人接納一個低賤商賈做他的兒媳,是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這點不虞在看到穆裴軒那張冷淡的臉時,都變成了對穆裴軒的不喜,還夾雜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竟然能當(dāng)真瞧上這么一個中庸,實在是枉為貴胄。
穆裴軒神色寡淡,老夫人心中不喜,段臨舟笑吟吟的,瞧不清喜怒,幾人雖坐一廳,可氣氛卻有些尷尬。
老夫人對穆裴軒道:“既休沐了,就不要成日在外流連,你大哥如今正忙,你也多幫襯著他。”
穆裴軒垂下眼睛應(yīng)了聲。
老夫人看了段臨舟一眼,對上青年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頓了頓,露出了幾絲不悅,卻忍住了,只是生硬道:“你身子不好,需要什么藥材只管遣人去庫房取用?!?/p>
段臨舟客客氣氣地說:“是,母親?!?/p>
這二字一出口,老夫人神情都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段臨舟想起什么,倏然一笑,道:“我聽聞母親素來愛南珠,前些日子底下的管事送上來一盒南珠,色澤晶瑩,品相極佳,顆顆碩大飽滿,正合孝敬給母親?!?/p>
他一口一個母親,目光又飄向老夫人鬢邊一支嵌了南珠的發(fā)簪,簪子是十年前的式樣,嵌的南珠約莫拇指蓋大小,遠(yuǎn)比不上他那盒南珠。
老夫人臉色登時就沈了下來。
穆裴軒開口道:“沒其他事,我們就不叨擾母親了?!?/p>
說罷,就起了身,段臨舟掩著嘴唇咳嗽了兩聲,也跟著穆裴軒起身,二人朝老夫人行了一禮,就走了出去。
長廊朱紅,二人慢慢地走著,穆裴軒說:“你何必故意惹惱她?”
段臨舟幽幽嘆了口氣,說:“都怪我,一時言語不當(dāng),招了母親不快。”
穆裴軒瞥了段臨舟一眼,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段臨舟那副作態(tài)分明就是故意的。段臨舟又嘆,說:“我只不過是見母親鬢邊的南珠小了,襯不出咱們安南侯府的氣派……”
“段臨舟——”穆裴軒打斷他。
段臨舟抬起眼睛看著穆裴軒,先問道:“你生氣了?”
穆裴軒思索須臾,搖搖頭,段臨舟笑了下,慢慢道:“你不知,我這人吃不得虧,誰讓我不痛快,我是定要回報回去的?!?/p>
“說一句冒犯的話,老夫人為人母,卻心有偏頗,有失公允,”他哼笑了聲,道,“我不喜歡?!?/p>
穆裴軒沈默了一會兒,道:“她有失偏頗,可和段老板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少年人目光灼灼,直勾勾地盯著段臨舟,段臨舟目光不自覺地游移了一瞬,悠悠嘆道:“誰讓你我夫妻一體,老夫人不待見我們聞安院,便是不待見我段臨舟?!?/p>
穆裴軒說:“僅僅如此?”
段臨舟瞧著穆裴軒,腳下靠近了一步,輕聲說:“郡王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