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今,它派上用場,卻是教兒子認出她的尸骨。
江遺雪雙目發(fā)赤,幾欲崩潰,伸手想把那白骨抱起,卻又怕弄碎了它,只能摸到一處衣物,又死死地捏緊,倒伏在它身側埋首痛哭:“母親……母親啊……”
沒有下葬,沒有收斂,只是把她丟在這冷僻的宮室庭院中,風吹日曬,曝尸荒野……
江遺雪握緊雙拳,直到手心溢出鮮血。
這痛意終于教他清醒了幾分,寒風吹過,他緩慢地抬起頭,對著那尸骨露出一個如幼年那般溫軟的笑,啟唇道:“母親,你別怕,我一定、一定為你報仇……”他一個字說得比一個字慢,盈滿了磅礴的恨意:“你所受之痛,我定讓江明悟百倍、千倍、萬倍地償還與你……”
良久,他踉蹌地站起身,走至那小小的、結滿了蜘蛛網(wǎng)的秋千旁邊,跪下,挖開了第一抔泥土。
他越挖越快,雙手鮮血淋漓,形容已然癲狂,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耳鳴如蟬,腦子紛亂。
……怎么辦啊……怎么辦啊……
殷上,你在哪啊……
你在哪。
救救我……
救救我。
……
母親說,人都是女媧娘娘用土捏成的,他曾經(jīng)也完整的來到世上,又被無情地打碎,是殷上一點點的將他重新捏合起來。
再碎一次,他會死掉嗎?
……
一抔抔帶著鮮血的泥土灑在尸骨上,直至它徹底埋進泥土里,江遺雪撿回長刀,笨拙的為母親刻碑。
月光映照著斑駁的樹影,寒風瑟瑟。
那一刀一刻、一筆一劃,都帶著淋漓的鮮血和無盡的仇恨。
月落星沉,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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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發(fā)生在偏遠宮室的一切,如同滴落大海的雨滴,并未激起一絲波瀾,直到熹微的晨光灑入層層宮闈之時,江遺雪才形容狼狽的回到了明雪閣,臉色慘敗,搖搖欲墜。
守夜的宮人心有戚戚的走上前來,訥訥的喊:“殿下?”
他恍若未聞,如行尸走肉一般踏入房內,一下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外間似乎又傳來幾聲擔憂的呼喚,江遺雪張了張口,聲音嘶啞地喊道:“滾……都滾、都滾!”
他癡癡地笑,又崩潰地哭,只覺得自己快要癲狂,耳邊充滿了嘈雜的噪音。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濃重的黑暗無法阻止的朝他襲來,腦中拉緊的神經(jīng)繃斷,世界才終于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