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大人!您定要為小人主持公道??!我家祖宅昨夜不幸毀于妖火,已然痛徹心扉!豈料隔壁那宵小,竟趁亂將他家塌毀的院墻,向我家的地基方向惡意挪移了整整一尺!還矢口否認,妄圖強占我家地界!這……這簡直是落井下石,欺人太甚!”
一名衣著體面的中年男子搶步上前,眼神卻游移不定,聲音刻意拔高,帶著夸張的悲憤。
一旁衣著樸素的年輕人立刻激動反駁:“上官!他血口噴人!我根本沒有做過此事!”
然而還沒等他倆把話說完,“夠了?!背郑曇舨淮髤s自帶威壓,瞬間止住了雙方的爭執(zhí)。
她目光掃過兩人,冷然道:“憑證。地契拿來?!?/p>
“有有有!官爺明察!”那中年男子忙不迭地從懷中掏出一份文書,臉上堆著諂笑遞上。
旁邊的年輕人正要辯解,楚寒卻只垂眸瞥了一眼那地契,便斬釘截鐵道:“假的?!?/p>
然后直接對身旁的屬下令道:“拖下去,依律杖責(zé)二十,扔出街口?!?/p>
“是!”身旁的朝天闕衛(wèi)士即刻領(lǐng)命,上前便要拿人。
那年輕人被這急轉(zhuǎn)直下的情勢驚得愣在原地,一時無措。
他還沒有開始伸冤呢,怎么對面兒好像就要被打了?
中年男子被拖拽著,不甘地嘶喊:“大人!冤枉!小人所言句句屬實??!您不能……”
楚寒卻是抬眸,冷冷睨了他一眼:“造假也不知做得像些。朝廷官印的規(guī)制紋樣都刻錯了。再者,”
她聲線驟沉,“你方才堅稱祖宅昨夜已焚于妖火,怎地這貼身‘地契’卻毫發(fā)無損?是你夜眠亦需緊抱懷中,還是你這地契……水火不侵不成?拖走!”
沒過多久,門外突然傳來“啊啊”的慘叫聲。之前與那中年人起沖突的年輕人仍站在原地,一時不知所措。
直到朝天闕的人將那中年人打完拖走、丟出門外,楚寒才朝年輕人擺了擺手,語氣疲憊:“行了,回去吧。沒事別來麻煩朝廷?!?/p>
年輕人聽完,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楚寒揉了揉發(fā)疼的眉心——眼前這件事,僅僅是她今日遇到的眾多案件中微不足道的一樁。
接下來的時間里,楚寒幾乎片刻不停地在處理上京城里一樁接一樁的民事糾紛。除了方才的沖突,還有片區(qū)物資分配不公引發(fā)的抗議:
“官老爺!憑什么西街的人就能領(lǐng)新棉被和肉糜,我們南巷的就只有糙米跟薄毯?我家娃都病成這樣了!是不是看我們南巷住的都是窮苦人,就好欺負?”
也有對賠償標準提出質(zhì)疑的:
“官老爺,朝廷的賠償章程我看過了!我這鋪子里毀的可全是上等的蘇繡和瓷器,怎能按普通貨物的價來賠?這損失我得虧到姥姥家去!”
其間也夾雜著更為沉重的請托——
“大人……我兒子……我兒子昨夜丟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啊!求求您,求求您再派人去找找吧……我就這么一個兒子啊……”
楚寒聽得心頭沉重,只能溫聲安撫:“大娘,朝廷的人已經(jīng)在找了,您再耐心等待一下?!?/p>
“唉,唉,好……那你們可一定得幫我找到啊……沒有他,老婆子我也活不下去了……”
老婆婆的哭訴聲中,朝天闕的大廳早已亂成一片:公文匯報聲、哭喊聲、哀嘆聲攪作一團。楚寒只覺得眉心越來越痛。
終于,她忍無可忍,仰天大吼一聲:
“楚寒江!這怎么回事?朝天闕要改菜市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