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冒著有些冷硬的炊餅突兀地遞到唇邊,楚寒下意識翻了個白眼。這情商難不成真是守恒的?好不容易有個開竅的,另一個就直線掉底。
然想歸想,炊餅既已送到嘴邊,楚寒還是就著瞎子的手低頭咬了一口。連續(xù)一整夜的快馬加鞭、長途奔襲惡戰(zhàn),她的體力確實透支得厲害,需要補充能量。
此刻,蕭宴體外猙獰的傷口已被仔細縫合完畢,橫亙胸前的巨大裂口暫時閉合。
剩下的便是需要水磨工夫的以靈力溫養(yǎng)經(jīng)脈。而腦海中那聲音仍在喋喋不休,楚寒索性將蕭宴的身體輕輕放平,轉向一旁吩咐道:“外傷已基本處理妥當。啞巴,你過來,為他輸送靈力,溫養(yǎng)經(jīng)脈?!?/p>
啞巴立刻點頭,無聲地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將靈力注入蕭宴體內。楚寒見狀略一點頭,終于能集中精神應對腦中的“不速之客”。
“我是如何暫且不提,”楚寒沉聲打斷了那滔滔不絕的絮叨,語氣透著明顯的不耐,“前輩您在我腦海中盤踞多時,是否該先做個自我介紹?”
她的語氣堪稱咄咄逼人,那聲音卻反而顯得興奮起來:“啊啊?。∧憧偹憧现鲃痈艺f話了!憋死我了!你都不知道那金球里面有多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還沒有光,什么都沒有,我……”
“等等,”女聲話語瑣碎,楚寒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詞,“金球?”她打斷道。
其實并非此刻才猜到,某種意義上,她對此人來歷早有推測。但當真正確認對方竟真與那神秘金球一體相關時,楚寒心底仍不免掠過一絲驚詫。
關于這名女子的身影和聲音,最早出現(xiàn)在數(shù)周之前。那時她第一次深度使用金球后,便在夢境中窺見一道身影立于無盡金光深處。
自那以后,她的夢境便再無寧日。無數(shù)記憶碎片不受控制地在她夢中反復閃回——盡是些屬于這名女子的、斷續(xù)而陌生的過往片段。
這些夢境光怪陸離,絕大部分是些毫無意義的日?,嵥椤悄桥优c幾位摯友談天說地、插科打諢、嬉笑打鬧的景象。但偶爾,也會閃過一些極有價值的片段,例如此番重創(chuàng)“煞”妖所運用的關鍵法門就來自于此。
其中有幾道身影出現(xiàn)得尤為頻繁,似乎與她關系極為親密。但每當楚寒試圖看清他們的面容時,視野中卻只有一團團無法驅散的黑霧。
她便如此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夢境中的女子一步步從孩童長成少女,最終變成一個……嗯,似乎不太穩(wěn)重的成年人。
外界的時間流速未變,楚寒在夢境中經(jīng)歷的時間卻越來越長。尤其在她動用金球力量之后,當夜墜入的夢境便會格外漫長。
最初深陷這無盡夢境時,楚寒并非沒有警惕。但徹底檢查自身魂魄與肉身后,確認并無異樣侵蝕或詛咒,楚寒逐漸按下疑慮,不再強行抗拒,轉而開始靜心“觀看”這愈發(fā)連貫的漫長夢境。
久而久之,她竟對這位夢境的主人公生出幾分難以言喻的悵惘。
也是在這個過程中,她通過拼湊那些記憶碎片,對女子的身份有了更深的了解。
夢境中的女子,似乎生活在一個遠比現(xiàn)在動蕩的時代——妖獸橫行,邪佞當?shù)?。那個時代,沒有朝天闕,也沒有大梁王朝……
女子就這樣在她夢中不斷展示著自己的人生。
這般情形一直持續(xù)到昨夜——在楚寒所見的最后一個夢境片段里,在一陣刺耳雜音與劇烈動蕩之后,最終的畫面,定格在那女子緩緩抬起手,毅然決然地伸向自己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