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近幾十年來,安南侯府兵權(quán)旁落,更沒出幾個將才,很有幾分日落虞山的慘淡。
可即便如此,到底是安南侯府的小郡王成親,無論嫁入侯府的是誰,該有的陣仗,排場,自少不得。
雪下得大了,自碎雪團成了鵝毛大雪,儀仗隊終于停在了安南侯府大門前。
門前熙熙攘攘俱是人潮,穆裴軒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就翻身下了馬。他生得個高腿長,修眉入鬢,金冠束發(fā),很有幾分颯颯英姿。
穆裴軒被擁簇著走向那尊奢華的馬車,隔著簾帳,他看見了那道端坐其中的身影,心裏有點覆雜,又有幾分吞不下去又掩飾不住的憋屈。直到簾帳被人拉開,穆裴軒都一動不動。
“……郡王,”穆裴軒的近侍分墨提醒他。
穆裴軒抿了抿嘴唇,慢慢伸出手,簾帳內(nèi)探出幾根白皙的手指尖,玉雕也似,指甲修剪得宜,卻泛著不正常的青白。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
穆裴軒恍了一下神,旋即,那只手就搭在了他的掌心,穆裴軒就被冷得一個激靈——那只手涼的,只殘存了一點余溫。
穆裴軒瞥見了裏頭的手爐,要是沒這暖爐,也不知道這雙手得冷成什么樣子。
有雪落在二人交迭的手上。穆裴軒回過神,目光落在段臨舟臉上。段臨舟并未如坤澤出嫁一般,遮掩面容,他戴著發(fā)冠,很有幾分雍容,一雙眼睛也朝穆裴軒看了過來。
二人目光對了個正著。
穆裴軒楞了一下,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段臨舟。
段臨舟生了副好相貌,眉眼清俊,興許是纏綿病榻,面色極白,顯得有些寡淡,嘴唇點的口脂給那張臉平添幾分血色。
段臨舟不閃不避地任穆裴軒打量,眼裏似乎浮上了一點兒笑意,穆裴軒登時回過神,心下沒來由的有點兒惱,臉繃得更緊了。
段臨舟咳嗽了幾聲,搭在穆裴軒掌中的手指也顫了顫,興許是風(fēng)雪飄搖,那只手涼如飛雪,竟讓穆裴軒覺得下一瞬就要碎裂開去了。
接下來就是拜堂。
無論是因何結(jié)的親,喜堂上一片喜樂融融,生出幾分和外頭的風(fēng)雪迥然不同的暖意。
二人拜過天地,又拜高堂,夫妻對拜時,手中的紅綢緊了緊,相對著傾了身。
穆裴軒將段臨舟送去了新房,新房裏添紅掛彩,倒比穆裴軒那張冷著的臉多了幾分新婚的喜慶。
穆裴軒并未久留,甚至沒有再多看段臨舟一眼,就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流光忙將暖爐遞到段臨舟手中,又吩咐人往屋子裏添了銀碳,陪嫁的都是段臨舟身邊經(jīng)年伺候的人,手腳快,屋內(nèi)很快就暖了起來。流光有點兒不平,低聲道:“公子,郡王也太不體貼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還給您臉色看……”
段臨舟看了他一眼,流光閉上了嘴。
段臨舟摩挲著手爐,僵硬的手指才像活了過來,說:“他年紀小,又被我逼著娶了自己不喜歡的人,自然是要惱的。”
“由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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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裴軒心中確實有氣。
這樁親事來得突然,完全在他意料之外。老侯爺已于六年前去了,而今承襲爵位的是穆裴軒嫡親的兄長,穆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