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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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都大亂的消息尚未傳到阜州城,阜州上下正為時疫所苦,城外反賊叫囂,攪得城中人心浮動,士氣低靡。
時疫本就是百姓聞之色變的惡疾,更何況此次時疫來勢洶洶,已經(jīng)有許多百姓死在時疫之下。即便穆裴之竭力彈壓,可隨著庵廬中人滿為患,患病的,沒有患病的,都人心惶惶,更在一個夜裏發(fā)生了庵廬中百姓往外私闖一事。
求生是人之本能。
孫青和蘭鐸屢屢率兵在城外叫陣,攻城,穆裴之既要應(yīng)付城中時疫,又要應(yīng)對叛賊,短短幾日,就清減了不少。叛賊的攻城只是佯攻,并未大舉來犯,他們似乎早就知道城中窘困,只是來火上澆油的。
孫青每日都著人在城外叫囂,道是大梁無道,城中時疫乃上天降罪,一番言論極具煽動力,傳入百姓耳中,城中滿是蕭條壓抑。這一日,穆裴之在城樓上看著城門外的叛軍人馬,搭在城墻上的修長手指收緊,城樓下孫青高踞馬背,施施然地看著他。
四目相對。
穆裴之冷笑一聲,一抬手,陳平捧著一張大弓送了過來,他緊握長弓,拉弦搭箭,一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疾射而出,當(dāng)即洞穿了一個正在叫喊的叛軍將士。
箭矢貫穿喉嚨,那人捂住脖子,瞪大眼睛,就這么倒了下去。
孫青眉梢一挑,面色未變,打著馬越眾而出,提聲道:“穆侯爺,開城投降吧?!?/p>
“阜州城中時疫肆虐,百姓受苦,我們義王慈悲心腸,心系百姓,心中很是不忍,”孫青道,“不若侯爺大開城門,我們義軍不但不殺你們一人,更會請大夫盡心救治百姓?!?/p>
穆裴之淡淡道:“爾等叛賊,也配稱王?”
孫青笑道:“大梁無道,義王應(yīng)運(yùn)而起,為百姓謀個太平,為何不能稱王?”
他說:“穆侯爺,安南侯府戍守邊南百載,我們義王很是欽佩??山袢沾罅阂逊前倌昵暗拇罅?,自古以來,從未有哪朝哪代能綿延不絕,大梁氣數(shù)已盡,侯爺何必為他蕭家再做無謂之舉,不如加入我們義軍,一起開創(chuàng)一個新的太平盛世?!?/p>
周庭冷冷道:“什么狗屁義王,不過就是一個市井無賴,地痞流氓,你們煽動百姓,殺官造反,罪不可恕!”
孫青笑了下,揚(yáng)聲道:“周將軍,朝廷苛捐雜稅,徭役深重,全然不顧百姓生死,我等只是想活下去,大梁不給我們這條活路,難道我們就該坐以待斃嗎?”
“還是周將軍以為,你們梁廷高官貴族就該錦衣玉食,我們百姓,就是命如草芥,就是該死?”
他這話問得誅心,叛軍本就大都是尋常百姓,一時間都紅了眼,紛紛持矛呼喊道:“大梁無道!”
“反!”
“反!”
穆裴之心中一沈。
孫青涼涼地笑了笑,抬了抬手,叛軍將士的聲音都消失了,一個個卻都虎狼似的。
孫青說:“穆侯爺,你拖一日,城中百姓就要受苦一日,我們雙方將士也只會無辜枉死——”
穆裴之打斷他,道:“孫青,任你如何狡飾,叛賊就是叛賊。你們自詡正義,可文縣百姓何辜,你們不但殺了文縣縣令全家,更恣意在城中劫掠屠戮百姓,奸淫婦女,如此也敢稱正義之師?”
孫青臉色微沈。
劉子異麾下收攏的人多,可人一多,難免魚龍混雜,其中更不乏來投誠的山匪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