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鐸率軍戍守在卜兒關(guān),穆裴軒原本以為除了一個孫青,叛軍當(dāng)再無可用之才??刹辉氲?,真正交手之時,叛軍的實力卻依舊不容小覷。
更讓穆裴軒留意的是叛軍的防守之策。
劉子異麾下叛軍大都是普通百姓和流民,不諳戰(zhàn)事,根本無法和邊軍相較,可安陽城中的戍城士卒手段卻層出不窮,還搬出了北邊抵御胡人常用的床弩。時下大梁的床弩多供于戍北軍威懾胡人,南軍中配備的床弩尚且可數(shù),更不要說安陽這樣的地方。
安陽城中的床弩從何而來?
周庭出身戍北軍,對床弩更為熟悉,道:“孫青曾是戍北軍中人,莫不是他著人打的床弩?”
話這么一說,周庭卻也知不可能,孫青在戍北軍中軍階不高,如何能接觸到這等機(jī)密?他想的明白的,穆裴軒自然也清楚,他想,難道叛軍和戍北軍有勾結(jié)?
可去歲冬,因著朝廷拖延軍餉,戍北軍中已經(jīng)發(fā)生過一起嘩變,胡人更是劫掠邊境,戍北軍內(nèi)憂外患,又怎能將手伸到豐州?可先是孫青出身戍北軍,加之戍北軍中的床弩,和這詭譎莫測的守城之策,分明彰顯著城中或有一人出身戍北軍。
穆裴軒敏銳地嗅出了幾分對弈一般的意味——叛軍中有人在和他對弈,這人不在意生死輸贏,透著股子冷靜的瘋狂,如同暗中窺伺的毒蛇。
這一仗打得比穆裴軒料想的要久,就是周庭,都有幾分焦躁。
周庭險些被床弩所傷,胳膊吊了起來,臉色也有些蒼白,他思索著這些時日和安陽城的交戰(zhàn),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不知怎的,竟讓他想到了宣平侯云儲。
可云氏滿門都因造反而被誅殺了。
穆裴軒正在和徐英議事,余光瞥見周庭欲言又止,問道:“周指揮使,怎么了?”
周庭見營帳內(nèi)只有他和徐英,躊躇須臾,說:“不知小郡王可曾聽說過宣平侯云儲?”
穆裴軒眉心微皺,看著周庭,周庭緩緩道:“宣平侯云儲當(dāng)年也被稱之為不世出的將才,我見叛軍這些日子的用兵之道,頗有云儲之風(fēng)?!?/p>
穆裴軒還未說話,徐英先驚道:“云家不是滿門都被斬首了嗎?”
周庭說:“的確,云家闔族二百三十六口人,盡都在梁都被斬首示眾。”
當(dāng)年云氏掌有二十萬戍邊軍,云儲反了之后,接連攻下大梁北地九州,逼近臨關(guān),臨關(guān)是京畿門戶,一旦臨關(guān)失守,梁都堪危。后來云儲兵敗,武帝恨極了云氏,不但誅了云家滿門,更是對邊關(guān)武將生出諸多忌憚。
虎符一分為二,便是自此事而來。
周庭嘆道:“我也有些奇怪……興許是我想多了吧?!?/p>
穆裴軒卻道:“周指揮使所言,倒也不是不可能。”
徐英啞然,看著穆裴軒,喃喃道:“這劉子異——還真是了不得,宣平侯府余孽,叱羅王氏,他竟然都敢收入麾下……”
穆裴軒淡淡道:“只怕劉子異并非真正的幕后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