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柯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
他來時(shí)段臨舟已經(jīng)吃了藥睡下了,穆裴軒守在床邊,屋子開了窗,迎進(jìn)一窗雨后朗朗的天色??蛇@份云銷雨霽的明朗卻并未讓這屋子亮堂起來,走進(jìn)去的人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
穆裴軒聽見腳步聲,偏頭看了牧柯一眼,他神情憔悴,有幾分不修邊幅的落魄。牧柯心中也是一沈,顧不得寒暄,目光先落到段臨舟身上。段臨舟閉著眼睛,整個(gè)人清瘦得厲害,看得牧柯心顫了顫,抿抿嘴唇,沒多問,上前幾步將手搭在了段臨舟的腕子上。
穆裴軒沒有如以往一般,直直的,含著期待地望向牧柯,只是垂著眼睛,靜靜地看著段臨舟。
牧柯:“咦?”
穆裴軒眼睫毛顫了顫,遲緩地抬起頭,看著牧柯,牧柯神情微妙,有幾分驚疑,他呆了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說:“牧柯……”
牧柯卻抬手止住了他的話,對(duì)穆裴軒道:“讓開?!?/p>
穆裴軒楞了片刻,騰地站起了身,退開了兩步,灰敗的眼瞳裏陡然生出幾分光似的,灼灼地盯著牧柯。牧柯卻沒理會(huì),全然沈浸在了替段臨舟看診當(dāng)中,古怪,當(dāng)真是古怪,當(dāng)日在無妄寺中已經(jīng)呈現(xiàn)的是油盡燈枯的脈象,現(xiàn)在竟似另有一股生機(jī),如一盞小小的螢火,又似一口小小的泉眼,緩緩自干涸皴裂的河道裏冒出一汪甘霖。
這簡直讓人不可置信。
醫(yī)癡牧柯臉色都漲紅了。
穆裴軒看著牧柯探著段臨舟的脈,又去看他的舌苔,眼睛,時(shí)而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樣子,時(shí)而又皺眉咕咕噥噥的,也聽不清嘴裏說什么。他心裏頓時(shí)著急起來,叫道:“牧柯!”
“怎么了?段臨舟怎么了?”
牧柯這才如夢初醒,他看著穆裴軒,躊躇了片刻,道:“我也不知怎么說……你且耐心等等,等了悟大師來了再說?!?/p>
穆裴軒急道:“這哪兒能等,段臨舟已經(jīng)看不見了,牧柯,到底怎么了?”
牧柯說:“……事情未定,我還需得思量思量,你別急。”
穆裴軒:“我怎么能不急?”
牧柯瞧著他著急上火的模樣,到底是不忍心,道:“我也是怕讓你空歡喜一場。”
只這一句話,已經(jīng)足夠讓穆裴軒睜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什么意思?”
牧柯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或許,當(dāng)真有奇跡呢?!?/p>
“枯木逢春,柳暗花明,”牧柯說,“置之死地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