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趙謙侯擺的宴,特地請了穆裴之和周庭,席間更有阜州城的豪紳士族。
絲竹管弦聲不絕如縷,貌美的伶人款款起舞,襯著恭維應(yīng)和之聲,愈見奢靡。穆裴之不動聲色地笑笑,敷衍幾句,酒過三巡之后,穆裴之卻突然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仰頭喝下了一杯酒,一副借酒澆愁的模樣。
當(dāng)中一個姓裘的豪紳道:“侯爺為何突然嘆氣?”
穆裴之搖頭道:“不快之事,不說也罷?!?/p>
一人酒意微醺,道:“侯爺率軍解我阜州城之困,于我等皆有大恩,侯爺心有煩憂,我等豈能坐視不理?”
穆裴之看著望來的幾人,又嘆了口氣,道:“諸位有所不知,叛賊入城時,將糧倉劫掠一空,而今隆冬未過,百姓饑寒交迫,本侯焉能不心痛?”
他此言一出,在座的幾個豪紳都楞了一下,酒意也清醒了幾分,左右看看,一時間場面有幾分僵硬。
趙謙侯干干地笑了笑,說:“侯爺怎的突然提起此事……”
“百姓民生乃頭等要事,”穆裴之幽幽道,他環(huán)顧了一圈,道,“反賊如今還在城外叫囂,本侯只怕,城中百姓在饑寒之下,為反賊蠱惑——”
他說:“本侯只要一想起豐州合陽的民變,就夙夜難寐啊?!?/p>
豐州通判的頭顱至今還懸掛在合陽城門口。
穆裴之不再說話,趙謙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開口。半晌,一人道:“侯爺心系阜州百姓,小民愿為侯爺分憂,捐銀六千兩購置米糧充實糧倉?!?/p>
穆裴之眼睛一亮,神情整了整,道:“李員外這是為陛下分憂,忠心可表,本侯定會親自為李員外寫一封奏表,將李員外的忠心上達(dá)天聽?!?/p>
李員外本就是一介商賈,乍聞此言,喜不自勝,道:“多謝侯爺!”
有了第一個人出頭,其他人也或甘心或不甘心,紛紛慷慨解囊,穆裴之自是不吝嘉獎之言,林林總總下來,竟也得了數(shù)萬兩。
賓主盡歡。
穆裴之走出花廳,陳平跟上來扶住他,道:“侯爺?!?/p>
穆裴之?dāng)[了擺手,說:“不礙事?!?/p>
“方才的都記下了嗎?”
陳平:“都記著了,明日屬下便讓人登門?!?/p>
穆裴之笑了笑,說:“不必,他們自己會送過來的?!?/p>
自他入城之后就發(fā)覺糧倉已經(jīng)空了,城池要修繕,百姓要賑濟(jì)安撫,沒有糧,他無從下手。無可奈何,只能從這些富紳士族身上取了。
陳平也笑了起來,二人朝外走去,他想起什么,道:“侯爺,這是趙內(nèi)侍擺的宴,您如此,萬一他心中生惱——”
穆裴之語氣冷淡,道:“他惱就讓他惱吧,宦官貪婪,他這些日子從各地豪紳士族手中收的孝敬已經(jīng)夠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