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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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臨舟身上的毒棘手,牧柯和紀老大夫一時都未想出解決之法,穆裴軒雖然心中失望著急,卻也知道要是“見黃泉”一毒這般好解,當(dāng)年熊卯就不會死,紀老大夫也不會耗時三年依舊只能通過針灸和藥物堪堪控制段臨舟體內(nèi)的“見黃泉”。
穆裴軒別無他法,只能耐著性子等待,一邊著人前往南域,查探“見黃泉”的消息。
段臨舟看著穆裴軒按捺住焦慮,一面安慰他,心中微微發(fā)酸,這幾年裏,他也好,段氏底下諸如柳三九,陸重等人無不竭盡心力為他求訪大夫,以搏一線生機。
段臨舟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看過多少大夫了,由最初的抱有希望,到慢慢地絕望,期間煎熬折磨,連段臨舟自己都不愿再回想??梢粗屡彳幵僮咭辉?,要他親眼看著穆裴軒一點一點絕望,只消這么一想,段臨舟就禁不住噩夢連連,心如刀絞。
段臨舟心裏甚至隱隱生出一個念頭,他是不是錯了?
他明知自己是將死之人,還要累得穆裴軒再歷一遭生離死別,這于穆裴軒而言,實在是太過殘忍。
段臨舟心中能藏事,又年長了穆裴軒許多,他將心中種種憂慮不安都藏得嚴嚴實實的,穆裴軒一時間竟也不曾察覺。
幼帝一遷都,滿朝大半官員已經(jīng)跟隨而去,京軍將士未戰(zhàn)已先失了戰(zhàn)意。群龍無主,安老國公以古稀之年披甲上陣,登上梁都城樓率京軍抵御秦鳳遠的西北大軍??闪憾家粺o天險,二失人和,不過負隅頑抗。
十月中旬,秦鳳遠率西北軍直入梁都,梁都告破。
京中安國公姜氏一族殉國。
玉州信王已經(jīng)將幼帝迎回了玉州府城玉安,并以天子的名義發(fā)出天子詔令,號召各地駐軍伐秦。秦鳳遠入京之后,不過數(shù)日,午門前就斬了上千人,鮮血將堅實的石板都染紅了,令人見之膽寒。
穆裴軒聽說安國公一家殉國時恍了恍神,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安老國公和他父親交情頗深,他昔日在京時就頗得他照拂。穆裴軒曾以為他會跟著一起南遷,可聽聞他留下,仔細一想,又是意料之中。
安國公正直剛毅,最是寧折不屈,南遷一事說得好聽是南遷,可事實上不過是倉惶難南逃罷了。安老國公是三朝元老,大梁股肱,而今卻落個這樣的下場,當(dāng)真是讓人唏噓。段臨舟和秦鳳遠的寥寥幾面也多是生意上的往來,對他所知不多,可卻也不曾想過,秦鳳遠會如此嗜殺。他初入京師,正是該安撫人心的時候,如此行事,更容易引得人心惶惶,徒生諸多事端。
這實在很反常。
他們談起秦鳳遠一事時,并未避著牧柯,牧柯聞言欲言又止,穆裴軒看向牧柯,方見牧柯遲疑道:“我聽聞,秦鳳遠是病了?!?/p>
二人都吃了一驚,看著牧柯。
牧柯說:“早年在外行醫(yī)時我曾結(jié)交了一個朋友,他如今在秦鳳遠帳下做軍醫(yī),三個月前曾來信傳與我,問及天干信香失控一事。”
天干和坤澤出生時就帶有信香,也可憑借后頸腺體辨認身份,不同于天干,坤澤身上帶有形狀各異的烙印,世人稱之為“情痣”,年歲越長,坤澤身上的“情痣”就愈淡,直到完全消失,坤澤就會進入信期,抑或說是情期。是時,大都人會在坤澤的“情痣”消失之前,為坤澤定親成婚,否則,一旦坤澤進入情期,要么和天干交合,要么用藥來度過情期。
抑制情期的藥昂貴,尋常百姓大都無法負擔(dān),便會選擇成親一道。
天干在沒有坤澤信香的影響下通常不會有情期,所以天干大都不易受情期束縛。
可天干信香霸道,往往需要坤澤的信香安撫,這也是為什么天干會選擇坤澤作為自己的伴侶。天干坤澤,互相吸引,彼此需要,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遠勝于中庸。
天干的信香失控于天干而言,是一件極危險的事情。一旦信香失控,當(dāng)世無論哪個國家,信香失控的天干都會被當(dāng)?shù)馗幂p則羈押,重則就地格殺。因為天干失控的信香會干擾其他天干和坤澤,而且,天干無法得到安撫,自身也會變得暴戾,期間種種痛苦,更是輕易不可想象。
穆裴軒是天干,早在知事起就了解過此事,乍一聽聞,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直勾勾地盯著牧柯,說:“你的意思是……秦鳳遠的信香,失控了?”
牧柯說:“我也只是有所猜測?!?/p>
穆裴軒眉心皺起,道:“怎會如此……”
牧柯將銀針悉數(shù)收了起來,說:“天干自出生起就占盡優(yōu)勢,前人道月滿則虧,通常信香愈是純粹的天干也愈是出色,可這樣的人,往往更易受到信香影響。能讓信香失控的條件有很多,如受到坤澤信香誘導(dǎo),或者受到了大的刺激,我曾見過一個天干,是個江湖人,被人下了藥,以致于信香失控,成了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