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裴軒當(dāng)即就知道了這人的身份——段臨譽(yù)。
就是他,給段臨舟下了“見黃泉”,穆裴軒臉色冷了下來。
段臨譽(yù)一出現(xiàn),段臨安和段葳蕤都楞了下,無不皺起了眉,場面頓時(shí)有幾分壓抑。
段臨舟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段臨譽(yù),他那雙眼睛毒蛇似的,直勾勾地盯著段臨舟,說:“三弟,要去祭拜父親,為何不等等我?”
段臨舟扯了扯嘴角,目光自他癱瘓的下半身掃過,說:“陵園山路崎嶇,大哥不良于行,還是在家中靜養(yǎng)為好?!?/p>
段臨譽(yù)臉色登時(shí)變得陰沈。
老婦人正是段臨譽(yù)的生母,段老爺子的正妻文氏,聞言不冷不熱道:“段臨舟,你病體羸弱都走得,我兒自然也能去得?!?/p>
穆裴軒眉毛擰了起來,剛想開口,段臨舟捏了捏他的手腕,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大哥和大娘想去那便去吧,只不過可千萬當(dāng)心了,那地上都是碎石,要是從輪椅上摔下來,可不輕啊?!?/p>
106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段府,前往城郊而去。
段臨舟和穆裴軒共坐一輛馬車,他見穆裴軒臉上仍有幾分不快,笑著勾了勾他的掌心,說:“敗軍之將罷了,不必在意他們。”
穆裴軒捉著他的手指尖捏了捏,段臨舟消瘦單薄,手指也細(xì)長,透著股子不健康的青白。誠如段臨舟所言,敗軍之將,只能狂喊幾句罷了,他本不會放在心上,可穆裴軒只要一想到是段臨譽(yù)對段臨舟施了那歹毒的毒藥,就恨不得活剮了他,讓他將段臨舟所遭受的痛苦一一再承受一遍。
段臨舟轉(zhuǎn)開了話題,道:“我母親的墓也在陵園內(nèi),等祭拜了父親,我?guī)闳プ屗部纯?。?/p>
段臨舟鮮少說起他的母親,穆裴軒看著他,應(yīng)道:“好?!?/p>
入了秋,瑞州秋時(shí)不冷不熱的,碧空如洗,端的是好天氣。他們出了瑞州城,不多時(shí),就轉(zhuǎn)入了一條可供一輛馬車行駛的小徑,可再走一段路,便要下車行走了。穆裴軒扶著段臨舟下了馬車,又順手拂過他身上披著的薄氅,自然而然地牽住段臨舟的手,就見段葳蕤和段臨安兄妹已經(jīng)下了車,在他們身后,段家的下人抬著兩頂小轎,分別坐著段臨譽(yù)和他母親文氏。
段老爺子生前風(fēng)流,育有五子二女,一女已經(jīng)出嫁,其他人都來了。他們顯然對段臨舟頗有畏懼,討好有余,親近不足,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不敢越過段臨舟和穆裴軒。
秋風(fēng)襲來,吹得石階兩旁的葉子搖晃,簌簌作響。穆裴軒低聲問段臨舟:“累不累?”
段臨舟莞爾,道:“這才走了幾步路,將我看成了段臨譽(yù)?”
“當(dāng)然不是,”穆裴軒說,“你是你,段臨譽(yù)豈能和你相提并論?”
段臨舟聽著他毫不掩飾的偏向,臉上笑意更甚,余光往身后掃了一眼,興許是怕打攪他們,離他們最近的段臨安和段葳蕤都隔了幾步遠(yuǎn)。段臨舟壓低聲音對穆裴軒道:“那我若是累了呢?小郡王要將我背去陵園?”
穆裴軒垂下眼睛看著段臨舟眉梢眼角的笑意,秋光溫柔,撒在他過分蒼白的眉眼,仿佛鍍了層溫暖的光暈,看得穆裴軒心癢。若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幾乎想湊過去蹭上一蹭,再咬一口,穆裴軒喉結(jié)動(dòng)了動(dòng),輕聲說:“好啊?!?/p>
“我背你?!?/p>
他大有彎下腰的架勢,段臨舟見狀忙握住他的手臂,失笑道:“我還沒有虛弱到這個(gè)地步,再說,咱們可是去給我父親掃墓,如此不莊重,傳出去成何體統(tǒng)?”
穆裴軒不以為意,道:“要是岳父在天有靈,見你我如此,只怕心中更是欣慰,放心將你交予我?!?/p>
段臨舟撲哧笑出聲來,說:“那可未必?!?/p>
“他要是知道我嫁給你,只怕恨不得要將我的腿打斷,”段臨舟想了想,笑道,“他生前倒是想給我尋一門親事,我沒答應(yīng),他那時(shí)也沒有余力再管我的事情了,只得作罷。”
穆裴軒也知段臨舟雖為中庸,可他不比任何一個(gè)天干差,依尋常人的想法,自該是娶一個(gè)坤澤,而不是將自己嫁為他人妻。
穆裴軒咕噥道:“我也只是不能給你生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