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00章（第1頁）

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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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臨舟沒想到此間還有這樣的曲折，云家一事固然慘烈，在段臨舟看來，卻不是他如此攪弄風云、草菅人命的理由。二人一番交談頗費心力，段臨舟將那碗再盛的姜湯喝完，開口道：“云琢，任你說得再義正辭嚴，也掩蓋不了你的私心。”

“冤有頭債有主，你若有恨，便該去尋蕭氏報，”段臨舟嗓子發(fā)癢，咳嗽了幾聲，道，“你既有這樣的手段，為什么不去殺皇帝，一個死士不夠就十個，百個，告訴他，云家后人尋仇來了，教他日夜驚懼，輾轉(zhuǎn)難寐。”

“再不濟，你要遷怒，大可去遷怒蕭家宗室，蕭家宗室這樣多，依你九蓮教的手段，難不成殺不了嗎？”

“你沒有，”段臨舟看著云琢，火光映在他臉上，讓云琢辨不清他的神色，可他卻察覺了當中的幾分嘲弄，“云琢，看著你的教眾被你們所謂的圣教蠱惑，為了你口中的大義舍身赴死，被你愚弄得團團轉(zhuǎn)的時候，你心中是不是在笑他們的愚蠢？心裏痛快嗎？小民力弱，你拿他們開刀，說到底，只是為了滿足你擺弄他人命運的私心?！?/p>

云琢一言不發(fā)，直勾勾地盯著段臨舟，一旁陳葉惱怒道：“段臨舟，你敢對圣尊無禮！”

段臨舟牽了牽嘴角，不閃不避地看著云琢。

云琢突兀地笑了，道：“你說錯了，這不是愚弄?！?/p>

“你不會明白的，”云琢道，“他們信我，只是因著這世道對他們不好，所歷苦楚甚多，心無所托。一個人想活下去，總要有點希望，若是舉目皆是煉獄牢籠，只怕就要活不下去了?！?/p>

“就如行歌和行遠，二人固然身死，可他們的死讓那些朝廷的蠹蟲都藏不住了，也讓天下人看到了上位者的丑態(tài)。你瞧，便是聲稱無私如秦穹秦太師，都要為了所謂的大局將太和殿坍塌一事草草壓下，沒人在意這些升斗小民的生死。一個人的生死沒人在意，千萬人呢？上位者不在意，那便換個上位者，自己做上位者也未嘗不可。”

“大梁已經(jīng)爛透了?！?/p>

“成大事總要有人犧牲，賀行遠能赴死，行歌也不懼獄中自戕，便是我身邊的這些人，也沒有一個人會畏死。”

段臨舟道：“可即便要死，也不該是被愚弄著去死。云琢，你不是神，無權(quán)斷人生死?！?/p>

“那太和殿下多少冤魂還在想著回家，因著你一念，他們再也回不了家，”段臨舟說，“他們不該死，當日為時疫所苦的百姓也不該死?！?/p>

“百姓朝拜神佛，是求生，不是求死，”段臨舟道：“而你，利用百姓這彌足珍貴的求生欲，引誘他們挑起事端，無辜枉死?！?/p>

云琢看了段臨舟許久，輕輕一笑，道：“段老板，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說服不了我?！?/p>

段臨舟道：“我也不是為了說服你?！?/p>

“何況，你已經(jīng)輸了不是嗎？”

云琢臉上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來。

暮春雨寒，段臨舟飲了兩碗姜湯，收效并不大，一整夜低熱都不曾退下來。他睡得不安穩(wěn)，翌日陳葉一靠近，他就驚醒了過來，而后被陳葉拉拽著走出了山洞。

段臨舟渾身乏力，不可避免地露出虛弱之態(tài)，云琢瞧了他一會兒，道：“你們來玉安，為的是你身上的毒吧。”

云琢略通岐黃，自也能診出段臨舟的脈象。

段臨舟抬起眼睛朝他笑了一下，道：“圣尊這是在關(guān)懷一個人質(zhì)嗎？”

云琢笑道：“自然，萬一你就這么死了，我會很遺憾的?！?/p>

段臨舟掩著嘴唇咳嗽了幾聲，道：“那你們最好待我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