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02章（第2頁）

秦穹整個(gè)人都晃了晃，蒼老了幾分，輕嘆道：“慎重則必成，輕發(fā)則多敗，皇上，靖南郡王是功臣……您太心急了?！?/p>

蕭珣面無表情道：“太師又要朕等嗎？”

“自父皇駕崩之后，朕就一直在等，等到除了林相，大梁的半壁江山也丟了，朕像個(gè)喪家犬似的一路南逃。你又要朕等，要朕忍，要忍幾年？你告訴朕！”

“信王狼子野心，他會(huì)給朕徐徐圖謀的時(shí)間嗎？朕再忍下去，他就要逼朕寫禪位詔書了！”

一道紫電劈下，臺上的少年被皇權(quán)折磨得蒼白消瘦，面容陰郁又陌生，不像先帝在時(shí)聰慧狡黠、玉雪可愛的小太子，更沒有半點(diǎn)初登帝位時(shí)，倉皇不安地抓著他的手，叫著他秦尚書，問他孤要怎么辦？孤不知怎么做皇帝時(shí)純稚認(rèn)真的影子。

秦穹的脊背都似佝僂了幾分，他想，當(dāng)真是大梁的氣數(shù)……盡了嗎？

穆裴軒守了段臨舟一眼，盞上的燭火燃盡了，窗紙漸漸透出天光。這一夜，牧柯累得腳不沾地，此一役受傷的不知段臨舟一個(gè)，此處即便不是九蓮教總壇，也是極為重要的分壇。段臨舟的人，穆裴軒的人，雙方均有死傷。

當(dāng)中柳三九是段臨舟的心腹，江漁更是護(hù)送他們一路自瑞州到玉安。說來也險(xiǎn)，江漁和那九蓮教長老動(dòng)手，江漁自是不敵的，可后來興許是聽見穆裴軒帶人大肆闖進(jìn)來的聲響，那老嫗擔(dān)心云琢，便棄了江漁直奔云琢而去。

章潮等人來得也及時(shí)，江漁因此撿了一條命。

東方既白，山中霧氣重，牧柯忙了一宿，周自瑾見他終于騰出手，便往他手裏塞了碗熱粥，一張煎軟的餅，道是廚房裏弄的，湊合先填幾口肚子。

他不說牧柯還不覺得，聞著白粥漫出來的米香，頓時(shí)想起自打昨兒中午就滴水未進(jìn)，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說了聲謝，先咕嚕了半碗粥，才惡狠狠地咬了大口餅。

周自瑾問他：“牧大夫，我們郡王妃……”

他欲言又止，牧柯看了周自瑾一眼，嚼巴嚼巴將餅咽下去才道：“不知道?！?/p>

“如今是盡人事，聽天命了?！?/p>

這話聽得周自瑾臉色一白，他楞楞地看著院外的青松，說：“好人有好報(bào)，郡王妃是好人，一定能沒事的?！?/p>

牧柯想了想，沒戳破，點(diǎn)了下頭。

他就是在這時(shí)聽到穆裴軒的聲音的，高聲又急促地叫他，“牧柯，牧柯！”

牧柯蹭地站直了，顧不得再吃，將手裏的東西塞周自瑾懷裏，說：“我瞧瞧去，”說完，咚咚咚地就小跑了過去，一邊擦著自己的手，“來了！”

他迎面撞上尋過來的穆裴軒，青年天干身上穿的還是昨日的勁裝，掛著血，面容憔悴，熬得通紅的雙眼直直地看著牧柯，說：“快，臨舟突然吐血了……你看看他！”

他一把攥住牧柯的手，腿長，步子也邁得大，抓了牧柯就往禪房裏拖去。牧柯腳下也急，二人都要跑起來，所幸沒幾步，牧柯邁進(jìn)房內(nèi)，直接就去了病床前。段臨舟已經(jīng)昏迷了過去，嘴邊卻都是黏膩的紅裏發(fā)黑的血，他心頭跳了跳，伸手探向段臨舟的脈搏，過了許久，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穆裴軒一眼也不敢眨，小心地擦著段臨舟頰邊的血，一邊盯著牧柯的神情，見他撤回手，忙不迭問道：“怎么樣？臨舟怎么樣？”

牧柯道：“脈象虛浮如懸絲，不過暫時(shí)穩(wěn)住了?！?/p>

“一切還是要等他醒來再看?！?/p>

穆裴軒肩頭也落了落，懸了幾日的心晃了晃，勉強(qiáng)著陸一般，幾乎喜極而泣，他克制地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才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會(huì)沒事的?！?/p>

牧柯心道，這可離沒事差得遠(yuǎn)呢。

牧柯?lián)u搖頭，道：“你也去吃些東西吧，再這般下去，你要先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