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沒忘?!崩侠钅税涯槪爱斈晁稣髑?,說打完仗就回甜水村娶繡娘,原來真的記著呢?!?/p>
這時,村西頭突然傳來一陣驚呼。眾人跑過去一看,只見拆遷空地上竟冒出棵參天槐樹,枝繁葉茂,槐花如雪,正是老李說的那棵。樹下的石桌上,擺著張褪色的剃頭布、個針線笸籮、幾個缺角的糖人——全是影像里的東西。
槐樹上還掛著塊木牌,上面寫著:“甜水村,光緒二十三年立。”
念想石飄到樹頂,發(fā)出柔和的光,那些“憶念草”順著光爬上樹干,草葉上的字漸漸連成行:“張大爺的剃頭刀磨了三十年,李嬸的頂針換了五個,甜水井的水養(yǎng)了七代人,趙將軍的信在井里泡了八十年,還沒寫完……”石牙突然明白,念想石中心的“甜水村”不是三個字,是無數個被記住的瞬間拼起來的。那些名字、那些影像、那些沒說出口的話,都藏在“甜水村”這三個字里,像顆永遠發(fā)燙的心臟。
王丫兒爬上槐樹,摘下朵槐花別在發(fā)間,笑得像幅畫:“奶奶說,槐花最香的時候,就是家人要回來的時候。”
老李坐在石桌旁,給自己倒了杯井水,酒葫蘆里的酒倒進去,井水竟泛起酒香:“好酒……比城里的燒刀子烈,比落雁坡的風暖。”
阿影靠在槐樹干上,星芒刃放在膝頭,刃面映著槐花,像在守護這片突然回來的時光。
石牙仰頭看著念想石,它還在旋轉,中心的“甜水村”越來越亮,周圍的星環(huán)把整個村子都罩了進去。那些拆遷的廢墟上,竟慢慢長出了屋頂、院墻、籬笆,有孩子在巷子里追跑,有婦人在門口曬被子,有老漢坐在門檻上抽旱煙——甜水村,好像從未消失過。
“其實不是村沒了?!笔垒p聲說,“是我們忘了怎么回去?!?/p>
念想石輕輕落在他掌心,溫度剛好,像有人在握著他的手。石牙低頭看著那些旋轉的名字,突然想給它們添個新的——他掏出筆,在槐樹干上寫下“石牙、王丫兒、阿影、老李、小張”,后面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魄羅。
寫完的瞬間,那些字突然亮起,飄進念想石的星環(huán)里,和其他名字一起旋轉起來。
“以后每年都來添新名字?!笔勒f,“不光記著過去的,也記著現在的。”
王丫兒舉著槐花跑過來,發(fā)間的花瓣落在念想石上,星環(huán)突然炸開,化作漫天光雨,灑在每個人肩頭。光雨里,她好像看見繡娘在井邊晾著紅綢,趙將軍在槐樹下練劍,張大爺的剃頭攤前排起了隊,李嬸的針線笸籮里滾出個新的布老虎。
“看!”她指著光雨,“他們都在呢!”
石牙笑著點頭。
原來所謂的故鄉(xiāng),從來不是某塊土地,而是那些被記住的人、被珍藏的瞬間、被反復提及的名字。只要還有人記得,甜水村就永遠在。
念想石的星環(huán)漸漸收窄,最后化作枚小小的印記,烙在石牙的手背上,像朵永不凋謝的槐花。
風穿過槐樹葉,沙沙作響,像無數人在說:
“歡迎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