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主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磚縫里的甜泡冒得更歡了:“看,連地底下的泉眼都知道甜。”他抬頭望向窗外,月光正淌過共生泉的水面,把阿鐵離開的方向照得透亮,“阿鐵走得穩(wěn),他知道我們在等?!?/p>
機器童突然“嘀嘀”響起來,胸前的屏幕彈出一行字:“檢測到十丈外有甜味波動,頻率與阿鐵的薔薇繡線一致!”
眾人都安靜下來,盯著窗外。暖爐的熱氣裹著笑聲漫出去,在共生泉的水面上漾開甜甜的紋,那些紋路像無數(shù)只小手,正往遠處招搖。靈靈突然指著水面尖叫:“看!那是什么!”
月光里,一道淡粉色的光正順著水紋飄過來,像阿鐵手臂上的薔薇繡線在發(fā)光。光里裹著個模糊的影子,走路有點晃,卻一步都沒停,手里還攥著什么,反射著細(xì)碎的光——是靈靈給的那顆糖,糖紙被捏成了小旗子,在風(fēng)里飄呀飄。
“是阿鐵哥!”靈靈跳起來,糖罐都扔了,光著腳往門口跑,“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康金龍一把拉住她,眼里的光比暖爐還燙:“別急,讓他慢慢走。你看他手里的糖紙,一直舉著呢——他知道我們在等?!?/p>
老城主摸了摸胡子,拐杖往地上又一敲,這次磚縫里冒出的不是甜泡,是串細(xì)小的花苞,順著泉眼的方向鉆,眨眼就爬到了門口,開出星星點點的白花兒,正是阿鐵最愛的薔薇。
“我說什么來著?”老城主的笑聲震得暖爐都抖了抖,“帶著甜的人,走再遠,路也會為他開花?!?/p>
水面上的粉光越來越近,阿鐵的影子漸漸清晰,他肩上落滿了薔薇花瓣,手里的糖紙小旗還在飄。靈靈掙脫康金龍的手,光著腳踩過滿地糖粒,撲過去抱住他的胳膊:“阿鐵哥,你的繡線開花了!”
阿鐵低頭看自己的手臂,薔薇繡線果然泛著粉光,線尾纏著朵剛開的花。他舉起手里的糖紙,聲音帶著點?。骸办`靈的糖,我沒舍得吃?!?/p>
暖爐的熱氣漫到門口,把所有人的影子融成一團,在地上滾來滾去,像個圓滾滾的糖球。共生泉的水面上,甜甜的波紋還在漾,把月光都泡成了蜜色。靈靈趴在門檻上,手指戳著地上那團融在一起的影子,咯咯直笑:“你看你看,我們變成一顆大糖球啦!”
阿鐵蹲下來,順著她的手看去,暖爐的光把每個人的輪廓都描上了層金邊,影子邊緣泛著毛茸茸的光暈,真像裹了層糖霜。他把手里攥皺的糖紙展開,里面的糖塊化了小半,黏在紙上亮晶晶的,像塊迷你的共生泉。
“給?!彼烟羌堖f到靈靈手里,指尖蹭到她掌心的糖渣,癢得靈靈縮回手,卻把糖紙小心地夾進了口袋,“要像阿鐵哥一樣,把甜攢起來嗎?”
老城主往暖爐里添了塊炭,火星跳起來,影子糖球也跟著顫了顫?!安恢鼓?,”他指了指窗外,共生泉的水面上,月光被波紋揉成了碎金,每片金鱗里都裹著屋里的笑聲,“你看泉里的月亮,都被我們泡成蜜餞啦?!?/p>
康金龍突然哼起了調(diào)子,是首老歌謠,阿鐵跟著輕輕和,靈靈也扯著嗓子唱,跑調(diào)跑到天邊,卻讓暖爐的熱氣里都飄著音符。磚縫里的薔薇花苞又開了幾朵,粉色的花瓣上沾著糖粒,風(fēng)一吹,落進泉里,把蜜色的月光攪得更甜了。
“原來甜是會跑的呀?!膘`靈突然說,指著影子糖球邊緣,有幾縷光正順著門縫溜出去,纏上阿鐵肩頭的薔薇繡線,“它在跟阿鐵哥的花玩呢!”
阿鐵低頭,看著繡線在光里輕輕晃,像在點頭。他知道,這屋里的暖,這泉里的甜,還有地上滾來滾去的影子糖球,都是要記在心里的——就像靈靈沒舍得吃的糖,像老城主拐杖敲出的花,像康金龍哼跑調(diào)的歌,都是能帶著走的、不會化的甜。
夜色慢慢沉了,暖爐的火漸漸緩下來,可地上的影子糖球沒散,共生泉的蜜色月光也沒淡。因為有些甜,早就鉆進心里啦,比暖爐更暖,比月光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