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080章 《掌紋河·噬魂卷》（第1頁）

墨念鼻尖的墨甜草香還沒散盡，掌印河的新紋突然發(fā)出刺耳的“咯吱”聲——像有人用鈍刀在鋸記紋草的根。她猛地抬頭，看見苦淵與掌紋河交界的霧里，站著個高瘦的影子。

那影子手里的劍泛著青黑色，劍刃上纏著半透明的魂絲，每晃一下，魂絲就發(fā)出細碎的哭腔。更駭人的是他背后的葫蘆，紫銅色的壺身上刻滿倒刺般的符文，葫蘆口飄出的魂氣凝成張張痛苦的臉，其中一張竟有些眼熟——是去年在共生儀式上自愿融入硯臺的阿禾奶奶的輪廓。

“是‘噬魂獠’?！蹦[的墨袍瞬間繃緊，暗金紋路像活過來的蛇，在衣料下游走，“傳說他是忘川水凝結(jié)的怨煞所化，專盜生魂煉劍，葫蘆里的是被他抽離的‘憶魂’——沒了憶魂，人就會變成沒心的空殼。”

噬魂獠的臉藏在霧里，只能看見下頜線繃得像弓弦。他抬手時，劍刃劃過空氣，掌印河的新紋突然斷了一截，斷口處的記甜花瞬間枯萎，花瓣卷成黑色的小團，像被吸走了所有甜氣。

“交出‘甜魂源’，”他的聲音像兩塊石頭在磨，“否則這河，還有河里的魂，都是我的?！?/p>

墨念攥著媽媽的裙擺，發(fā)現(xiàn)硯心精的掌紋正在發(fā)燙——裙擺上的甜紋突然扭曲，原本映著她笑臉的光斑，此刻竟浮出血色的紋路?！八谡摇萍y河的根’?！背幮木穆曇舭l(fā)顫，指尖往墨念掌心塞了塊溫?zé)岬臇|西，“這是‘守憶玉’，當(dāng)年你爸爸用半魂煉的，能護住你的憶魂不被吸走?！?/p>

墨念攤開手，玉上刻著個極小的“鱗”字，字的筆畫里嵌著糖晶，是她小時候換牙時，用乳牙磨碎了混進去的。此刻玉身燙得像塊小烙鐵，葫蘆里飄出的魂氣一靠近，就“滋滋”化成白煙。

噬魂獠的劍突然指向念芽果樹：“甜魂源就在那棵樹上，我聞得到‘永不干涸’的味道?！彼澈蟮暮J劇烈晃動，阿禾奶奶的魂影在里面撞得頭破血流，“這老婦的憶魂說，你們把最純的甜氣都藏在果子里?！?/p>

刻魂師突然將刻刀插進地里，桃木刀柄發(fā)出嗡鳴，地面裂開的紋路里涌出墨甜草的汁液，在地上畫出個巨大的“鎮(zhèn)魂陣”?！八膭ε隆袦囟鹊挠洃洝！笨痰对谒掷镛D(zhuǎn)得飛快，“阿圓，把你爺爺留給你的糖鏟扔過來！”

阿圓抱著銹跡斑斑的糖鏟沖過來——那是阿平爺爺臨終前交給他的，鏟頭的缺口里還嵌著塊沒化的焦香栗?？袒陰熃舆^鏟，往陣眼一插，糖鏟突然爆發(fā)出金光，陣紋里的墨甜草汁開始冒泡，浮出無數(shù)細碎的記憶碎片：阿平爺爺教阿圓熬糖時燙紅的手指，阿禾奶奶在共生儀式上笑著說“終于能陪老伴了”的模樣，甚至木娃娃消散前，用絲線拼出的“謝謝”二字。

噬魂獠的劍碰到金光，突然像被燙著般縮回，劍刃上的魂絲開始斷裂，斷口處飄出淡淡的甜香?！安豢赡堋彼挠白釉陟F里劇烈搖晃，“痛苦的記憶才該最有力量……”

墨念突然想起媽媽裙擺上的甜紋，那些被噬憶蟲咬過的傷痕，最終都變成了藏著糖晶的印記。她舉起守憶玉，往陣紋里撒了把尋母糖：“痛苦的記憶會變甜，就像媽媽的傷，最后都成了愛我的樣子！”

話音剛落，陣紋里的記憶碎片突然炸開，化作漫天糖晶，糖晶落在噬魂獠的葫蘆上，符文瞬間剝落，阿禾奶奶的魂影順著糖晶飄出來，在陽光下慢慢變得凝實?！昂煤⒆樱卑⒑棠棠痰穆曇魩е瓜憷醯呐?，“他拿不走我們的憶魂，因為里面全是甜啊。”噬魂獠的葫蘆裂開道縫后，掌印河的新紋開始瘋狂生長，記甜花順著裂縫往苦淵蔓延，花瓣上的掌印紋路纏著從葫蘆里飄出的魂絲，像在給魂靈們系安全帶。墨念蹲在裂縫邊，數(shù)著飄出來的魂影——除了阿禾奶奶，還有些陌生的面孔，有個穿粗布衫的漢子，魂影手里總握著把糖勺，勺里的糖漿永遠在“掛旗”。

“那是五十年前熬糖最厲害的李大叔，”阿念拄著拐杖走來，拐杖頭的糖木在漢子魂影前泛著紅光，“當(dāng)年為了護新紋，被怨墨吞了，沒想到魂一直被鎖在葫蘆里。”

李大叔的魂影看見合心灶的方向，突然往那邊飄去。墨念跟過去，發(fā)現(xiàn)他正對著灶臺上的口舊鍋發(fā)呆，鍋沿的焦痕和他魂影手里糖勺的缺口，竟嚴(yán)絲合縫地對上了?！八谡易约旱腻?。”刻魂師摸著下巴，刻刀在地上畫了個鍋的樣子，“這鍋當(dāng)年被他埋在灶底，說要留給‘能熬出不糊糖的娃’。”

墨念往鍋里撒了把念芽果的果肉，李大叔的魂影突然能碰到鍋沿了，他顫抖著拿起虛擬的糖勺，往鍋里攪了攪，糖漿竟真的在灶火上泛起了泡?！疤稹彼幕暧伴_始發(fā)光，“原來我的糖，真的有人記得怎么熬?！?/p>

這時，噬魂獠的劍影突然在霧里重現(xiàn)，這次他的葫蘆口飄出的魂氣更濃，竟凝成只巨大的爪子，往念芽果樹抓去。墨鱗的墨蝶群像黑云般撲上去，卻被劍影劈開，蝶翅上的墨甜草花紋瞬間褪色。

“他在吸葫蘆里剩下的魂氣?！背幮木鶚渖砩狭芰顺幮娜乃瑯涓缮系摹把俊弊滞蝗涣疗?，“得把葫蘆徹底打碎，不然被他吸夠魂氣，劍會劈開掌紋河的源頭?！?/p>

墨念突然想起守憶玉上的“鱗”字，那是爸爸用半魂煉的。她往玉上滴了滴自己的血，又塞進塊剛熬的憶甜糖：“爸爸說過，甜魂能融一切怨煞?！庇裆硗蝗槐l(fā)出刺眼的光，光里浮著無數(shù)掌印，從林穗太奶奶的，到她自己的，層層疊疊往葫蘆上撞去。

葫蘆上的裂縫越來越大，里面飄出個小小的魂影——是木娃娃！它的絲線還纏著那塊記憶碎片，碎片里刻魂師的笑臉清晰得像昨天?！爸魅?！”木娃娃的魂影撲向刻魂師，絲線纏上他的手腕，“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刻魂師的刻刀突然掉在地上，他蹲下身，指尖穿過木娃娃的魂影，眼淚砸在泥土里，長出棵小小的墨甜草：“我以為……我以為把你忘了……”原來當(dāng)年盒子炸開時，他也被噬去了關(guān)于木芽的記憶，直到此刻魂影相認，那些被鎖在心底的疼與甜，才像熬開的糖漿般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