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092章 《掌紋河·幽魄篇》（第1頁）

金紅色的河浪與瑩白的泉流在青丘嶺下撞出細碎的泡沫，像熬到濃稠時的糖漿，沾在草葉上都帶著甜。墨念指尖的同生佩還在發(fā)燙，半片狐尾毛夾在掌心，絨毛上的紋路與掌紋河新紋拼出的“共生”二字，被水光映得格外清晰。就在這時，風里突然滲進一絲極淡的腥氣，不是狐族靈紋的甜，也不是掌紋河的暖，倒像陳年的墨汁混著鐵銹，順著落霜崖的縫隙往嶺上爬。

“這味道……”狐月的靈狐月影突然震顫，刀身的狐影弓起脊背，像見了天敵的貓，“是‘幽魄’的氣息，斷魂谷的鎮(zhèn)谷之寶?！?/p>

老狐嫗的銀狐簪綠晶石驟暗，她攥著狐月的手腕，指節(jié)泛白：“三百年前，斷魂谷初代谷主用百具怨魂煉了把刀，能勾人魂魄，當年阿念婆婆聯(lián)合狐族先祖，才把刀靈封印在掌紋河底的‘鎖魂石’下……怎么會重現(xiàn)？”

話音未落，嶺下的交匯處突然翻起灰黑色的浪，浪尖立著個黑袍人，兜帽壓得極低，只能看見他握著刀的手——指節(jié)泛著青黑，指甲縫里嵌著暗紅的泥。那刀比尋常長刀寬三寸，刀身不反光，像浸在墨里的玄鐵，刃口卻泛著冷白的光，仿佛能吸走周圍的光線。刀柄纏著暗紫色的布條，布條上繡著扭曲的符文，隨著黑袍人的呼吸輕輕起伏，像有無數(shù)細小的蟲在爬。

“幽魄噬魂。”黑袍人開口時，聲音像兩塊石頭在摩擦，“斷魂谷主說，掌紋河與青丘嶺的‘共生紋’，正好能喂飽這刀靈?！?/p>

墨鱗的墨蝶群突然躁動，右隊的“護”字紋蝶紛紛落在墨芽肩頭，翅膀快速扇動，金紅色的粉末在她周圍凝成個光球——那是用十只墨蝶的魂息凝成的護盾，比尋常護紋堅硬三倍?！笆菙嗷旯鹊摹够晷l(wèi)’?！彼哪郯导y浮出鎖鏈狀的紋路，“他們靠吸食怨魂修煉，幽魄噬魂刀就是他們的本命器。”

星澈的星隕流光突然出鞘，星藍色的光在刀身流轉(zhuǎn)，他盯著黑袍人握刀的姿勢：“是‘血縛術(shù)’，他把自己的魂息綁在刀上，刀在人在，刀毀人亡?！?/p>

墨念的噬魂獠劍在掌心發(fā)燙，劍穗的糖晶突然炸開，甜氣混著掌紋河的水汽往嶺下涌：“阿念婆婆的日記里記過，幽魄噬魂怕‘活紋’——越鮮活的共生紋，越能灼它的刀身?！?/p>

“活紋？”黑袍人嗤笑一聲，幽魄噬魂突然劈出一道灰黑色的刀氣，直取墨芽懷里的護紋玉，“那我就先抽了這小丫頭的守護紋，看你們的共生紋還活不活！”

狐月的靈狐月影橫斬而出，刀身的狐影與灰黑刀氣撞在一起，爆出大片銀白狐毛，每根毛落地時都化作細小的冰針，扎進灰浪里，冒起陣陣黑煙?！办`狐月影的狐骨刃，?？嗽够隁?！”她的銀狐簪綠晶石亮起，“曾祖母說過，活紋的力量藏在‘呼吸’里——墨芽，別怕，想著掌紋河的浪和青丘嶺的風，讓你的守護紋‘動’起來！”

墨芽突然想起剛才在月影泉邊，自己的守護紋隨著呼吸起伏的樣子，她攥緊護紋玉，貼在胸口，金紅色的守護紋順著玉面往上爬，像藤蔓纏上老樹?；液诘稓庾苍诩y路上，竟被彈了回去，黑袍人悶哼一聲，幽魄噬魂的刀柄突然滲出黑血。

“不可能！”他嘶吼著揮刀再劈，這次刀身卷著無數(shù)虛影——是被刀靈吞噬的魂靈，個個面目模糊，伸著手往墨芽身上抓。墨鱗的中隊墨蝶突然俯沖，暗金色的粉末撒在虛影上，那些魂靈竟像遇到陽光的雪，慢慢消散，嘴里還發(fā)出滿足的嘆息。

“怨魂也貪甜?！蹦[的墨袍暗紋里浮出無數(shù)細小的掌紋，“阿念婆婆說，最烈的怨魂，也抵不過三分甜?！?/p>

星澈的星隕流光突然化作星網(wǎng)，將黑袍人罩在里面，星藍色的光線上爬滿掌紋河的新紋與狐族靈紋，像張會收緊的繭：“幽魄噬魂的刀靈每吞噬一個魂靈，就會多一道裂痕，你看刀身——”眾人望去，果然見玄鐵刀身布滿蛛網(wǎng)狀的細紋，“它快撐不住了?！?/p>

黑袍人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刀身上，灰黑色的刀氣瞬間暴漲：“我可是谷主最信任的怨魂衛(wèi)！怎么會輸給你們這些毛孩子！”他的兜帽被氣浪掀開，露出張沒有瞳孔的臉，眼窩深陷，里面爬滿暗紅色的紋路——那是被刀靈反噬的跡象。

老狐嫗突然站起身，銀狐簪指向黑袍人：“狐族的‘喚魂歌’，三百年沒唱了?！彼穆曇羯n老卻清亮，像月光淌過冰泉，青丘嶺的狐影紛紛仰頭和鳴，銀鈴般的叫聲混著掌紋河的水聲，竟在半空織出道金紅色的光帶，光帶里浮出無數(shù)細小的手——是被刀靈吞噬的魂靈，正順著光帶往遠處飄，那里是掌紋河與青丘嶺交匯的方向，泛著溫暖的光。

“那是‘歸處’。”狐月的靈狐月影刀身輕顫，“魂靈最該去的地方，不是刀里的黑暗，是有活紋流動的地方?！?/p>

幽魄噬魂的刀身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裂響，蛛網(wǎng)紋越來越密。墨念的噬魂獠劍突然躍起，劍穗的糖晶順著光帶飛去，粘在刀身的裂痕上，甜氣像潮水般往里鉆?！鞍⒛钇牌耪f，補刀要用‘糖膩子’?！彼穆曇衾飵е?，“讓甜一點點滲進去，把裂縫填滿?！?/p>

“不——！”黑袍人看著刀身的裂痕被金紅色的甜氣填滿，刀靈發(fā)出絕望的尖嘯，他突然轉(zhuǎn)身想逃，卻被星網(wǎng)勒住，星澈的星隕流光劃破空氣，星藍色的光斬在刀脊上：“斷魂谷的債，該還了?！?/p>

幽魄噬魂徹底崩裂的瞬間，無數(shù)魂靈從碎片里飛出，跟著金紅光帶往交匯處去，黑袍人癱倒在地，眼窩的暗紅紋路褪去，露出雙干凈卻空洞的眼：“原來……魂靈真的喜歡甜……”他的身體慢慢透明，最后化作縷輕煙，被光帶卷著一起飄向遠方。

落霜崖下的河水與泉水徹底融在一起，金紅與瑩白的浪濤里，浮出無數(shù)細小的紋路，有的像狐尾，有的像河浪，纏纏繞繞，再也分不清哪是掌紋河，哪是青丘嶺。墨芽的守護紋在護紋玉上開出朵花，花瓣一半是金紅，一半是銀白，花心嵌著顆糖晶，像阿念婆婆日記里畫的那樣。

墨念攤開掌心，半片狐尾毛與同生佩貼在一起，毛上的“共生”二字被水光映得透亮。她想起剛才魂靈消散前的嘆息，突然懂了阿念婆婆沒說出口的話——所謂守護，從來不是把紋鎖起來，而是讓它流動起來，和別的紋纏在一起，在甜與暖里，長出抵擋黑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