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園離掌紋河不遠,穿過一片青草地就到了。遠遠望去,滿園的橙子樹像掛著無數(shù)小燈籠,而園子最深處,那棵老橙樹卻像個佝僂的老人,枝椏光禿禿的,黑褐色的樹皮上還帶著凍裂的紋路,與周圍的生機勃勃格格不入,顯得格外落寞。
橙禾跑到老樹前,心疼地摸了摸樹干,眼圈有點發(fā)紅:“你看,好好的樹,就變成這樣了?!彼麖膽牙锾统鰤K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樹皮上的塵土。
墨念沒說話,只是蹲下身,將掌紋河的活紋水一點點澆在樹根周圍?;罴y水剛碰到泥土,就見地面冒出細密的小水泡,凍硬的泥土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軟、濕潤。她邊澆邊說:“活紋水得慢慢滲,急不得?!?/p>
橙禾連忙打開橙光蘊靈葫,將里面的靈液倒進一個粗陶碗里,又往碗里兌了點活紋水,用樹枝攪勻了,才小心地往樹洞里灌——那是老樹自然形成的樹洞,往年都用來儲存雨水。“我奶奶說,這樹洞是老樹的‘嗓子眼’,往這里灌靈液最管用。”
星澈站在樹旁,指尖劃過枯槁的枝椏,星隕流光的光在指尖流轉(zhuǎn):“枝椏雖然枯了,但木質(zhì)里還有濕氣,只要根能緩過來,就能抽新芽。”他從懷里掏出個小瓷瓶,倒出些星軌石粉末撒在樹根處,“這個能幫著鎖住活紋水的靈氣。”
墨鱗的墨蝶群則圍著老樹飛舞,翅上的甜核粉像細雨般落下,沾在樹皮上,竟讓黑褐色的紋路里透出點淡淡的綠意。老狐嫗坐在樹下的石凳上,輕輕哼唱著狐族的“喚靈謠”,聲音蒼老卻溫柔,像陽光曬過的棉被,裹著讓人安心的暖意。
墨芽蹲在樹洞里撿掉落的枯樹葉,突然“呀”了一聲,舉起片帶著點黃綠的嫩芽:“你們看!這里有新芽!”
眾人連忙湊過去,果然見樹洞深處,一片小小的嫩芽正頂著枯葉往外鉆,嫩得能掐出水來。
“活了!真的活了!”橙禾激動得聲音都發(fā)顫,眼眶里滾下兩滴淚,滴在嫩芽旁邊的泥土里,竟讓嫩芽又長高了半分。
墨念看著那片嫩芽,突然笑了:“你看,它比你還急著出來見世面呢?!?/p>
橙禾抹了把臉,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小虎牙:“等它結(jié)了憶甜果,我第一個給你吃?!?/p>
“那我可等著?!蹦钫f著,突然聞到一股清甜的橙花香,抬頭一看,只見老橙樹的枝椏上,不知何時冒出了點點白色的花苞,像綴了滿樹的星星。
橙光蘊靈葫突然輕輕晃動起來,兩顆橙晶珠子叮咚作響,葫蘆里傳出沙沙的輕響,像是有無數(shù)片橙葉在里面舒展。橙禾驚喜地拿起葫蘆:“它在高興呢!每次家里的橙子熟了,它就這樣!”
老狐嫗看著滿樹花苞,緩緩開口:“憶靈被喚醒了,它在想那些甜事呢?!彼噶酥敢欢渥钕染`開的橙花,“你看那朵花,像不像你小時候偷摘橙子被奶奶追著打的樣子?”
橙禾臉一紅,撓著頭說:“您怎么連這個都知道?”
“三百年的老樹,什么沒見過?!崩虾鼖炐Φ醚劬Σ[成了縫,“它記著你奶奶抱著你在樹下喂奶,記著你第一次學爬樹摔了屁股墩,還記著你把第一個成熟的憶甜果塞進了隔壁阿妹的兜里……”
橙禾的臉越來越紅,卻沒反駁,只是看著那朵橙花,眼神溫柔得像在看稀世珍寶。
墨念突然覺得心里暖暖的,她看著老橙樹抽出的新芽,看著橙禾眼里的光,看著墨蝶群在花間飛舞,突然明白老狐嫗說的“生息氣”是什么了。不是金銀珠寶能衡量的財富,是老樹死而復(fù)生的韌性,是橙禾為老樹流淚的真心,是大家湊在一起,為了一棵果樹忙前忙后的熱乎勁兒。
星澈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低聲說:“比對付錢通的時候,有意思多了?!?/p>
墨念點頭,突然想起什么,拉了拉橙禾的袖子:“對了,你那葫蘆存甜漿的事,可別忘了?!?/p>
橙禾連忙點頭:“忘不了!等我回去就把葫蘆洗干凈,明天就來裝甜漿!”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以后你們要是想喝橙花蜜水,隨時去我家橙園,管夠!”
陽光穿過橙樹的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老橙樹的花苞還在一朵接一朵地綻放,清甜的香氣混著掌紋河的水汽,在空氣里釀成了一杯溫潤的蜜。墨芽舉著她的野草莓,湊到橙花前,小聲說:“等你結(jié)果了,我也給你澆活紋水呀?!?/p>
遠處的掌紋河泛著粼粼波光,活紋在水底輕輕流淌,像在為這場關(guān)于甜與希望的相遇,低聲吟唱著溫柔的歌謠。而那只橙光蘊靈葫,被橙禾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蜜橙色的器身上,仿佛真的有陽光在緩緩流動,映著所有人臉上的笑意,溫暖得讓人想把這一刻,永遠存進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