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060章 根系下的秘密（上）（第1頁）

晨露剛打濕草葉時，石牙已經(jīng)扛著鐵鏟蹲在樹怪根部。他昨天夜里翻來覆去沒睡好，總覺得樹怪的根下藏著什么——那盞映出偷紅薯畫面的燈籠果，果壁邊緣曾閃過半塊石碑的影子?！巴诼c?！毙⊙塘嘀窕@過來，里面裝著剛蒸好的米糕，“別傷著它的根須，這樹怪的根比金絲楠還脆?！?/p>

木穗蹲在旁邊，手里捧著那本畫冊，指尖劃過昨夜樹怪落下的葉子：“它好像不抗拒?！碑媰陨系娜~脈紋路突然亮起，在泥土上投射出個淺淺的圈，“它說，石碑在這個范圍里?！?/p>

阿砂搬來幾塊木板鋪在地上，免得眾人踩實了泥土：“我猜是塊功德碑，說不定記載著樹怪救過人的事。”他蹲下身，幫石牙清理周圍的碎石，指尖觸到泥土?xí)r，突然“咦”了一聲——土里竟纏著幾縷發(fā)光的銀絲，和燈籠果里的金光截然不同，帶著種溫潤的涼意。

“是月華絲?！北愡^來，指尖輕輕挑起一縷銀絲，“只有生長在月華凝聚處的植物，根須才會纏上這東西?？磥磉@樹怪，比我們想的年歲更久。”她的冰紋能量順著銀絲探入泥土，很快傳來回應(yīng)：“下面三尺，有硬物?！?/p>

石牙聞言放慢了動作，鐵鏟每次落下都小心翼翼，鏟頭擦過根須時，樹怪的枝蔓會輕輕往旁邊撥，像是在給它引路。挖到兩尺深時，鏟頭“當(dāng)”地撞上硬物，震得石牙虎口發(fā)麻?！爸?！”他眼睛一亮，改用手刨開周圍的泥土，一塊青灰色的石碑漸漸顯露出來，碑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紋路，頂端嵌著塊鴿子蛋大的晶石，正隨著晨光流轉(zhuǎn)著柔和的光。

“這是……古精靈文！”小妖姨突然驚呼，她年輕時跟著師父學(xué)過幾句，“開頭寫著‘共生契’……”

木穗趕緊翻開畫冊，樹怪的枝蔓正順著畫冊邊緣寫字：“是初代守林人和樹怪的契約?！?/p>

阿砂小心地把石碑周圍的泥土清理干凈，碑身終于完全露出——上面刻著一幅浮雕：左邊是個穿著獸皮的少年，右手按在樹怪的樹干上，右邊是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根須纏繞著少年的腳踝，兩者之間用古精靈文寫著：“以光為引，以影為證，你護(hù)我扎根，我予你長生?！?/p>

“長生？”石牙摸著后腦勺，“樹怪能讓人長生？”

“不是肉體長生。”冰璃指尖撫過浮雕少年的臉，突然覺得眼熟，“是記憶的長生。你看，這少年的眉眼，像不像木穗畫冊里畫的那個守林人？”

眾人湊近一看，果然！畫冊里木穗憑記憶畫的守林人，竟和浮雕上的少年有七分相似。樹怪的枝蔓突然纏上木穗的手腕，將她的手引向石碑頂端的晶石。當(dāng)指尖觸到晶石的瞬間，無數(shù)畫面如潮水般涌來：

——百年前，少年在暴雨中抱著受傷的小樹怪，用體溫融化積雪給它取暖；

——五十年前，少年已白發(fā)蒼蒼，坐在樹怪下編草蚱蜢，樹怪的枝蔓替他擋住飄落的枯葉；

——三十年前，少年躺在病榻上，樹怪的根須悄悄伸進(jìn)窗縫，送進(jìn)一朵開得正艷的花；

——十年前，一個和木穗長得極像的少女，將少年的遺物埋在樹怪下，樹怪的枝蔓輕輕覆蓋在土堆上，像是在守護(hù)最后的念想。

“那是……我的曾祖父。”木穗的聲音帶著顫抖，眼淚落在石碑上，晶石突然爆發(fā)出耀眼的光，將畫面投射在半空，“他是最后一任守林人，我小時候聽奶奶說，曾祖父去世后，樹怪就再也沒開過花。”

樹怪的枝蔓突然劇烈地?fù)u晃起來，燈籠果串發(fā)出急促的閃爍，像是在著急地辯解。畫冊上立刻浮現(xiàn)出字跡：“開過！每年你生日那天，都開一朵極小的白花，藏在最密的枝葉里。”

石牙突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他昨天偷偷摘的未成熟燈籠果——當(dāng)時被強(qiáng)光晃了眼，卻下意識把掉落在旁邊的一朵小白花撿了回來，“是不是這個？”

木穗接過那朵早已干枯的小白花，眼淚掉得更兇了：“是它……奶奶說，曾祖父最喜歡白梅，樹怪是在替他給我慶生。”

小妖姨嘆了口氣，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這契約寫的哪是長生，分明是念想的傳承。”她指著石碑下方的小字，“你看，這里寫著‘當(dāng)新的守林人認(rèn)出契約，樹怪將獻(xiàn)上心核，助其完成未竟的愿’?！?/p>

“心核？”阿砂看向樹怪，“那不是會傷到你嗎？”

樹怪的枝蔓卻搖了搖，反而將更多的月華絲纏向木穗的手腕，畫冊上的字跡變得急促：“曾祖父的愿是‘護(hù)這片林子歲歲安寧’，你在做的，正是這件事?！?/p>

冰璃突然握住木穗的手，將她的指尖再次按在晶石上：“契約說‘以光為引’，你的畫冊記錄了這么多光，早就夠了?！?/p>

晶石的光芒越來越盛，樹怪的軀干漸漸變得透明，在樹干中央，一顆鴿子蛋大的翠綠色晶石正緩緩旋轉(zhuǎn)，那便是心核。當(dāng)它浮到木穗面前時，樹怪的枝蔓輕輕推了推她的手，像是在說“拿著”。

“我不要你的心核?！蹦舅胪蝗缓笸艘徊剑瑴I水模糊了視線，“曾祖父要的安寧，不是靠犧牲你換來的。我們可以一起守，像以前一樣。”

樹怪似乎愣了一下，心核懸在半空，突然散成無數(shù)綠色光點，融入周圍的泥土里。石碑上的契約文字開始流動，最后變成一行新的字：“以眾人為證，共生契，續(xù)。”

陽光穿過樹葉灑下來，眾人突然發(fā)現(xiàn)，樹怪的枝蔓上，竟開滿了小白花，像落了一場溫柔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