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歸途染成熔金的顏色,一行人踩著自己被拉長的影子往村口走。王大狗背著王丫兒,竹簍里的山楂果偶爾滾出來一顆,在地上彈兩下,被小張眼疾手快地?fù)炱饋砣M嘴里,酸得直瞇眼,卻還是含糊著笑:“甜……真甜……”
王丫兒趴在哥哥背上,紅衣的“妹”字在余暉里泛著暖光,她伸手扯了扯石牙的衣角:“石牙哥,你看鐵環(huán)!”
石牙低頭,掌心的鐵環(huán)正轉(zhuǎn)得歡,光圓里的五瓣花亮得像綴了碎鉆,每片花瓣都對應(yīng)著一個身影——老李的酒葫蘆印在第一瓣,阿影的星芒點在第二瓣,小張的竹篾紋在第三瓣,王大狗的山楂影在第四瓣,王丫兒的紅衣痕在第五瓣,花心那行“心在一處”的字,被夕陽鍍上了層金邊。
“它在記咱們呢?!笔垒p輕摩挲著鐵環(huán),指尖觸到那些凹凸的印記,像摸到了每個人的體溫,“爹說過,好東西都認(rèn)主,這鐵環(huán)認(rèn)的不是我一個,是咱們一伙兒。”
老李往嘴里灌了口酒,酒液順著嘴角流到下巴,他也不在意,抹了把臉笑道:“可不是!當(dāng)年我跟老王頭守林子,他總說‘林子活不活,看鳥兒聚不聚’,人也一樣,心齊了,走夜路都帶光。”他往阿影手里塞了個酒囊,“你嘗嘗我新釀的山楂酒,比上次的烈,配你那星芒刃正好——冷兵器就得烈酒焐著?!?/p>
阿影接過酒囊,星芒刃在夕陽下泛著冷光,他卻沒喝,只是往王大狗那邊遞了遞:“先給王大哥暖暖身子,他腿還軟著呢?!?/p>
王大狗擺擺手,聲音還有點啞:“不礙事,丫兒的新鞋踩著,心里熱乎?!彼皖^看了眼妹妹的腳,新鞋上的針腳歪歪扭扭,卻是石牙剛才蹲在山楂樹下,就著最后一點陽光縫的——石牙的手指被針扎了好幾個洞,血珠滲在布面上,像朵小小的紅梅花。
王丫兒突然從哥哥背上探出頭,指著遠(yuǎn)處村口的炊煙喊:“是王嬸!她在給咱們蒸窩頭呢!”
村口的老槐樹下,王嬸正踮著腳往這邊望,圍裙上沾著面粉,看見他們,手里的面杖都忘了放下,直往屋里喊:“當(dāng)家的!孩子們回來了!快把炕燒熱點!”
鐵環(huán)的光圓突然亮得晃眼,五瓣花在半空炸開,化作點點星火,飄向村口,像給王嬸報信的使者。石牙看著那些星火,突然想起紅龍伊芙在冰川上說的話——“真正的鎧甲,不是鐵打的,是人心焐熱的”。那時他不懂,現(xiàn)在掌心的鐵環(huán)燙得像塊暖玉,他才明白,伊芙說的不是鎧甲,是家。王嬸的窩頭剛出籠,熱氣騰騰地冒著白汽。小張捧著窩頭啃得香,突然指著老槐樹說:“你們看!樹洞里有光!”
眾人圍過去,只見老槐樹最粗的樹洞里,竟泛著淡淡的藍(lán)光,像藏了片小星空。王大狗伸手往里探,摸出個布包,打開一看,是本泛黃的賬本,封面上寫著“護林人手記”。
“是陳大爺?shù)?!”老李翻著賬本,手指在一頁上停住,“你們看這段——‘腐心藤怕親緣念,更怕孩童笑,因其根須能吸負(fù)面緒,遇純善念則枯’。”他抬頭看向王丫兒,“剛才藤子退得快,不光是兄妹印,還有你笑的時候,那笑聲比我的酒還管用!”
王丫兒臉紅了,往哥哥身后躲,卻被王大狗往前推了推:“讓陳大爺看看,咱丫兒的笑聲能克邪祟呢?!?/p>
阿影翻到另一頁,眉頭微微皺起:“這里說‘假山楂精喜食孤獨念,?;淄耷徽T旅人,唯家宅炊煙可破’。難怪剛才在山楂林沒遇到它,原來是被王嬸的炊煙擋了。”他合上賬本,星芒刃在暮色里閃了閃,“明天我去林子里看看,把剩下的假山楂精引出來,省得以后傷了過路的人。”
“我跟你去!”小張立刻舉手,竹籃里的腐心藤枝條晃了晃,“我認(rèn)識它的味,上次在林子里聞過,有點像爛山楂。”
石牙摸著鐵環(huán),光圓里的五瓣花又重新聚了起來,這次花心多了個小小的炊煙?。骸拔乙踩?,鐵環(huán)能照路。”
王大狗把妹妹放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我在家守著,給你們蒸山楂醬當(dāng)干糧,陳大爺?shù)馁~本說,這醬能醒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