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高家祖地,來到樹下。
一直表情麻木,面帶苦色的永相和尚見到同門師兄,神情終于鮮活一些,輕聲嘆息:“師兄,你真的在這里?!?/p>
凈相和尚雖然也做苦行僧打扮,但面上帶著淡淡微笑:“此地高施主乃我舊友,聽聞他近日身體不適,所以我來探望。”
永相和尚:“師兄訪友,自無不可,只是如今多事之秋,寺中不安,師兄訪友之后,同我一起回寺里吧?!?/p>
凈相面不改色:“寺里出什么事了么?”
永相和尚嘆息:“師父和空鑒師伯,爭得很厲害。”
空鑒,和空凈大師一樣,皆是懸天寺宿老。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空鑒大師出家前,俗家姓葉。
“方丈怎么說?”凈相和尚反問。
永相和尚微微沉默。
凈相和尚面上笑意更濃:“方丈,什么都沒說,對吧?方丈不說話,便是他的態(tài)度了。”
永相和尚搖頭:“方丈的意思,同我現(xiàn)在來找?guī)熜帜?,是一樣的?!?/p>
他直視凈相和尚:“此番晉州之戰(zhàn)已成,我等無力阻止,但至少不可推波助瀾,否則風浪漸大,難以控制,最終勢必波及更廣啊,師兄?!?/p>
凈相和尚淡然道:“世人皆有命數(shù),世間本是苦海,因果越多,苦楚越多,這一點,我想永相師弟你也是明白的?!?/p>
永相和尚:“這個自然?!?/p>
凈相和尚:“眼下為這世間平添紛爭者,不是咱們懸天寺,不是澤州這里,也不是晉州?!?/p>
永相和尚嘆息:“因果糾纏,恩恩怨怨,總是越結(jié)越深,所以家?guī)煵畔M朔瑫x州之戰(zhàn)的雙方能罷手?!?/p>
凈相和尚:“如果沒有許元貞主動挑起此戰(zhàn),沒有當今陛下在其后推波助瀾,今番晉州之戰(zhàn),本就不會有。”
這僧人抬首望天:“如果這世間宗門皆如本寺一般清凈自守,不生是非,那許多爭端和波瀾,皆不會有,但可惜,不論天師府亦或其他地方,皆非我懸天寺這般凈土?!?/p>
永相和尚沉默。
“師弟以為我出身晉州葉族,所以有此言?”
凈相和尚連連搖頭:“我既入得空門,往事便皆成前塵,正是修本寺佛法,才讓我方才有感而發(fā)?!?/p>
永相和尚坦然道:“我非反對師兄所言,只是塵世如此,我輩從中調(diào)節(jié)尚且不夠,豈可自己也身陷其中?”
凈相和尚:“盡快結(jié)束這一切,才是普度世人,令世人少受些苦楚,至于些許罪孽,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輩出家人,唯有多擔待些了?!?/p>
永相和尚并沒有被凈相和尚說動,重復先前話:“師兄,我等還是消弭仇怨為上,至不濟,莫要推波助瀾,同我回寺里吧?!?/p>
“看來,我們誰都無法說服對方?!眱粝嗪蜕醒缘溃骸叭绱?,唯有各行各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