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他沒動,兩手平靜地疊放在身前,等著言攸向他解釋。
書信隔在兩人中間,言攸淡定收回手,將東西全權(quán)交給他處置。
她溫聲開口:“還在學(xué)宮時,就聽薛師兄說過薛家的一點舊事。何其有幸,那時還能和薛師兄交心……我不能替師兄把人找回來,至多能給你提供一點行蹤。”
薛疏臉色繃得如同蒼白鼓面,什么親眷重逢……他想也沒想過,一直空口掛著,糊弄陸氏而已。
僵持太久,久到言攸誤以為他并不需要,準(zhǔn)備將信箋收回時,薛疏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壓住她半數(shù)指節(jié)。
“多謝二姑娘?!?/p>
言攸淺笑著把信推過去,一面抽手一面清算:“我替師兄頂死罪、提醒師兄陸氏母女有詐,現(xiàn)在還給師兄找來了薛衡的線索……”
薛疏摩挲著紙頁,“陸氏母女的事,即便你不作提醒,我也會將她們逐出薛府。”
言攸半支著額角,意態(tài)閑閑:“我無權(quán)無勢哪能左右?guī)熜值臎Q定?至多稍加提醒。承認(rèn)我對你有用很難嗎?”
薛疏心底涌上一陣蒼涼。
兩年時間她變了太多,可以舍去那些偽裝的懦弱、坦坦蕩蕩。言攸何止對他有用,背負(fù)的那是人命,是名聲,是整個薛家的前途。
薛疏搖頭又輕嘆:“我不是那樣的意思……你到底要什么?”
言攸現(xiàn)實,薛疏比她更現(xiàn)實,她索取的必須是他給得起的。
她唇畔噙著幾許諷刺,緩緩脫口。
“‘言攸’已經(jīng)是孤魂野鬼了,作為鬼魂,我要在玉京站腳,要讓他們輸?shù)靡凰浚偛荒苓B一個適宜的身份都沒有。”
薛疏聽她一席話,眸光定定停留在她臉上。
明眸善睞,最蠱人最狡黠;朱唇皓齒,最玲瓏最周全。
有時上蒼真是極為公平,她本該應(yīng)有盡有,哪怕不會大富大貴……但偏偏有人要肆意逞兇,讓她輾轉(zhuǎn)飄零。
果然,世道最擅長的是摧毀。
薛疏驀地清醒:“二姑娘要留在薛家?”
言攸索性直言:“前幾日你才趕走一個陸妙,府里不是缺一個表姑娘嗎?”
薛疏雙眼閃動了一下,說不清道不明的遲疑。
“師兄,你也看得見,四處都是死結(jié)。你做我表兄,我依附于薛家,利益相系,往后你再不用擔(dān)心我會供出實情?!?/p>
她那些話比精魅低語還要會蒙蔽人心。
言攸不屑于扯謊,對俞繇是,對薛疏是,對千千萬萬人也是。玉京城的人最是縝密多心,反教她用真去演繹假,用真去編織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