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繇輕易被問住。
言攸悠悠起身:“長公子,借一步說話?!?/p>
“多謝?!?/p>
……
又是那一條長廊。
俞繇影青色的衣袂被風(fēng)吹出幾分伶仃。
“玉京城流言多是非多,秦姑娘體諒一些,家中弟妹都曾錯認(rèn)你,他們心里也許還有怨氣,對你說話重些,都由我賠罪?!?/p>
言攸想笑,看來俞繇對她那場假死是深信不疑。
“長公子想如何賠罪?只是隨口說說?”
她遞了梯子,他也順著下了:“新得了一對鐲子,成色尚可,是姑娘家會喜歡的顏色,就當(dāng)作給你的賠禮如何?”
“可是無功不受祿。長公子是要我欠你人情嗎?”言攸逼視著他。
“人情談不上,只是確實有幾句囑托?!?/p>
言攸:“長公子不妨直說?!?/p>
俞繇陷入一場冗長的自省中,他說:“希望秦姑娘不要將與家妹相像視作是一件晦氣之事,清和是個可憐的姑娘,是為人頂罪自戕的,當(dāng)年一事個個都深信不疑,可你不是當(dāng)年那些人中的任何一個,不要誤會清和……”
她顰緊雙眉,好生不解他的說辭。
“頂罪、枉死?你說她么?”
俞繇幾乎滿面生悲:“她已死了兩年,也無從對質(zhì),依我私心,是想秦姑娘信清和,可依所謂‘公理’,律法以有罪處決了她……都說著她是兇手,唾罵不止。”
他怎么能喋喋不休至此?
言攸胸腔中悶堵著一塊,遲來地生出怨懟。
景佑十四年,春日案發(fā)時,無人信她,可她的確是幫兇,只不過被推著從共犯變成正犯。
如今都過去兩年了,和“秦嫽”一個外人推心置腹說什么“清和可憐”、“無辜頂罪”未免太蒼白太拙劣太虛偽,還不如被蒙在鼓中一輩子,勝過此番虛情假意。
連死都沒來看過一眼的人,有什么資格喊冤。
但這樣的虛情假意足有兩載,俞繇想就這樣虛偽盡余生。他做不到為清和翻案,至多去神像前懺悔,敲問紅顏白骨。
無用的兄長,無用的悔過,情愫猶勝舊疾百倍,最懂如何割心剜肉。
俞繇說了許多。
一說,清和像一只蟬,壽數(shù)短短,短到不足以向世人解釋,也注定有諸多口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