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攸睫毛輕顫,褚文景似乎可以越過百官,逼至她眼前,狠掐著她咽喉,不予以一刻喘息。
他身上總帶有一種蛇類的冰冷,是言攸最討厭的蛇。蛇類捕殺獵物,一靠毒牙,二靠絞殺。
前塵種種只要稍加回想,想起高高在上的皇子是怎樣對她的……
“怎么?不回答了?”褚文景接連道。
“果然心里有鬼,這時候已經(jīng)急得汗如雨下了才是。”
“說!你是不是當年的殺人犯!”
言攸道:“民女不是殺人犯,也不是那名死囚。不過是因為一張臉,民女上京才短短一兩月,經(jīng)歷的質(zhì)疑、禍患都接連不斷,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相似的容貌竟成了原罪。”
景佑帝無甚耐心見殿內(nèi)糾纏斗嘴。
“來人,務(wù)必驗明秦嫽身份?!?/p>
言攸總歸無法與皇帝討價還價。
她靜立在原處,不掙扎不反抗,正是百般順從愈顯憔悴落寞。
侍衛(wèi)一人一邊,將她困在中間,無路可逃,薛疏望向言攸時極為復(fù)雜,拳頭捏在衣下,掐出疼痛。
“就在殿上驗!如有假冒欺君,絕不姑息!”
俞繇向景佑帝請命:“陛下,那罪人本屬侯府女眷,后被逐出,微臣與她朝夕相見兩載,對她的熟悉程度遠甚外人,能否讓微臣驗明其正身?”
景佑帝聞言,深以為然,“準了。”
言攸被釘死在原地,寸步難移,只眼睜睜看著昔日兄長手持笏板靠近,沉著如常。
她的唇線不自覺抿緊成一線,不悲不喜不傷不怨。
俞繇皺了皺眉,唇瓣翕動。
褚文景自是成竹在胸,俞繇與俞瀾一母同胞,言攸消失的兩年兄妹關(guān)系已經(jīng)大有緩和,一個兄長怎么可能去袒護外人?
俞繇垂眼看:“冒犯了,請秦姑娘略提衣袖?!?/p>
言攸眼里劃過一絲掙扎,隨后手臂上暗了一片,俞繇有意無意地以笏板半掩住暴露在外的皮膚,舊傷大致消弭,原本剩一點點淡粉,后來被花卉刺青徹底吞沒,凝成一片暗色。
俞繇示意她放下衣袖,檢查另一邊。
他的行動僅剩下本能,本能地轉(zhuǎn)過身去,本能地向眾人披露結(jié)果。
眾人屏息以待。
“秦嫽……就是秦嫽?!?/p>
“秦嫽不是家妹?!?/p>
他的背影矗立在她之前,青山一般堅韌又凄然,早在心底為她所立的荒墳只剩三寸空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