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等你好久了。”
一道清澈干凈的聲音被埋沒在雨點里,褚洄走到墻根下,腳步不穩(wěn),好像是腿腳不便。
雨下得這般突然,又這般戲謔。
一滴一滴打在她頭上、背上,也點到紙張上,沁出一簇簇灰色的花朵。
而褚洄臉上也掛著一點雨水,剛好從面中劃過,雌雄莫辨的臉美得失真,似哭似喜,楚楚可憐。
當言攸真正見到褚洄時,似乎覺得師父告訴她的一切或許會應(yīng)驗。
師父不是一般人。
褚洄也不是。
在極惡之地沒有潰爛的人,能與天爭。
宮墻內(nèi)的鬼哭聲被褚洄刻意停止,不想嚇到這位恩人。
燕淑妃死得很早,沒有人教過他要如何自保,可他本能地清楚,讓他人恐懼也是一種自保方式。
褚洄斷定心里有鬼的人肯定是怕鬼的,把從前華麗的殿宇改成無人想踏足的幽冥。
他無辜又欣喜地仰望她,“女官姐姐,下雨了,你要回去還是留下躲雨?”
在他耳中,這位女官的嗓音干凈悅耳。在他眼里,她和母妃一樣漂亮,就像以前母妃殿中的菩薩玉塑,讓人見之虔敬。
“……微職可以留下躲雨嗎?”
褚洄乖巧點了點頭,又局促道:“不過大門打不開,大人只能走宮墻?!?/p>
言攸自認為狼狽不堪,惹人笑話。
為免在墻頭談話被人發(fā)現(xiàn),言攸坐上墻頭,低頭看著下方尋找落腳處,卻看見一只碎了好久卻無人收拾殘局的水缸。
這樣的高度,跳下去也的確摔不著。
她挪了挪身子,輕輕一躍,披帛從墻上悠悠滑落,垂掛在臂彎上。
那殿門正門有鎖,是走不通的,只能做賊一樣翻墻進來。
她下意識望天,這里面的視野比起外界實在是狹小了太多,而褚洄在這里生活了好多年,一直圈禁在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夏天的陣雨很快就落大了,褚洄說:“幸好大人沒有急忙回去,不然就淋壞了。”
言攸失神地看向雨幕,悄聲問:“殿下怎么敢叫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官進來?”
“可是大人,一個想害我的人,不會選擇好生把刀遞給我?!鄙倌甑哪抗庠缭缇蜏啙崃?,他輕嘆,“她會拿著刀親自沖進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