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保持著那個笑容,經(jīng)久不語。
言攸霎時間明白,嬤嬤就是他殺的。
褚洄討厭尸體的臭味,可是欺辱他的人死了臭,活著也臭,總用那種恨恨的、欠債的眼神打量他,他再如何落魄也是皇子,而這些照顧他起居的奴婢一個接一個全都想踩到他頭頂,甚至巴不得他能立刻暴斃。
他一向消沉,這皇宮多的是對他的針對和折磨。
現(xiàn)在主管后宮的寧貴妃,或許早想不起有他這么個十皇子,可是她安排到冷宮的每一個嬤嬤、宮女,都是十成十的惡心。
要是母妃還在世,六宮之主,還不一定是誰……
那個嬤嬤克扣他的衣食,罵他一輩子都出不去這里,是徹頭徹尾的井底之蛙,更過分時在他手臂上掐出深重的痕跡,背上的也留有淤青,不得見,觸碰時卻疼痛。
嬤嬤兇惡到連鬼煞都唬不住她。
褚洄只是需要一個機(jī)會而已。
陌生女官送了一把刀,那刀真的很鋒利,削鐵如泥,可以輕易刺穿喉管……
褚洄拿著刀,又有一點空虛,覺得讓嬤嬤去得太輕松。
人是死了。他還要想,怎么誆騙外人。
褚洄氣血虧虛,站久了就累,他蹲在檐下,身子低低的和一只貓似的,白凈又虛弱。
言攸站著就要俯視他,于是她也蹲下來,哄道:“微職不需要聽殿下的理由……只是覺得,送的東西終于派上了用場,心里高興?!?/p>
褚洄終于主動問:“你是哪里的女官?叫什么名字?為什么去做了九皇姐的老師?”
“微職尚儀局司籍秦嫽,入宮后因得罪長清公主,被她請去教授詩書禮樂?!?/p>
褚洄疑惑道:“秦嫽,‘嫽’自很配……哦,不對,秦司籍入宮不久怎么會得罪九皇姐?”
他多少有些明知故問,年幼時褚沅性子就不算乖順,越長大越受寵,越作越厲害,她時不時就會出宮,宮人看得再緊也要被她鉆空子……
褚洄沒數(shù)過這輩子出過幾次宮。
言攸避而不談,只說:“得罪了就得罪了,該學(xué)的她也理應(yīng)學(xué)會。”只要不是天生壞種,總有知事知禮的一日。
褚洄不自知地臉上微燙。
他在冷宮里,可能早就被當(dāng)成蠻人一樣了。
已經(jīng)很久沒有老師教過他……
這些挑選入宮的女官各個身有長處,這位司籍是年輕,可無論是學(xué)識還是經(jīng)歷都比他豐富太多。
褚洄一時間竟赧然道:“若是……司籍也能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