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的小隊離開了那片彌漫著悲壯與絕望氣息的湖畔營地,如同五枚投入深海的石子,悄無聲息地沒入了前方更加詭異莫測的領(lǐng)域。腳下的地面不再是松軟的積雪,而是堅硬的、仿佛被某種巨大力量碾磨過的黑色玄武巖,巖石表面布滿深淺不一的溝壑,蜿蜒扭曲,不似天然形成。
空氣中彌漫的符氣愈發(fā)濃郁粘稠,呼吸間都帶著一種沉重的阻力,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氣,而是無數(shù)細小的、有生命的符文顆粒。稀薄的氧氣和這股無處不在的能量壓迫,讓每個人的步伐都顯得異常沉重。鐵牛和山貓一左一右,手持兵刃,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警惕任何可能的危險。楊少白走在中間,臉色蒼白,但精神高度集中,他不時抬頭觀測天空中那扭曲的星圖,又低頭對照著掌心皮紙上簡陋的草圖,修正著前進的方向,嘴唇無聲地翕動,進行著復(fù)雜的計算。
陳啟和蘇離并肩走在稍前的位置。陳啟手握刀柄,感知放大到極限,胸口的鎖心輪傳來持續(xù)而穩(wěn)定的溫?zé)峁缠Q,像一盞在濃霧中指引方向的孤燈。蘇離則雙手虛按在胸前的龜甲上,閉目凝神,翠綠色的微光在她指尖流轉(zhuǎn),通過龜甲感受著地脈能量的細微變化和潛在的危險源。兩人雖然沒有交流,但一種無形的默契讓他們能夠敏銳地捕捉到對方最細微的停頓或警惕,及時調(diào)整路線。
按照楊少白根據(jù)星圖推算出的路徑,他們需要沿著一條能量相對“平緩”的脈絡(luò),繞過那片死寂的幽藍湖泊,前往湖泊東北方一片地勢更高的區(qū)域。據(jù)他推測,那里可能是這片“萬符領(lǐng)域”能量匯聚的一個次級節(jié)點,或許存在通往核心的線索,或者相對安全的臨時落腳點。
行進約莫一個時辰后,走在最側(cè)翼探路的山貓突然發(fā)出了一聲低沉的警示噓聲。眾人立刻停下腳步,迅速靠攏,結(jié)成防御陣型。
“當(dāng)家的,這邊!”山貓壓低聲音,指向右前方一片格外嶙峋密集的黑石叢。
陳啟示意大家保持警戒,自己則和蘇離、楊少白小心地靠了過去。走近才發(fā)現(xiàn),那片黑石叢并非雜亂無章,而是隱隱形成了一道弧形的、人工開鑿痕跡明顯的巖壁。巖壁不高,但表面異常光滑,像是被水流沖刷了千萬年,又或者被某種力量精心打磨過。
而真正吸引他們目光的,是巖壁之上,那些覆蓋了大部分表面的、深深的刻痕!
那不是自然風(fēng)化,也不是隨意劃刻。那是圖案,是符號!
刻痕深嵌入巖石,線條古樸、粗獷,充滿了原始的力量感。由于年代久遠,很多地方已經(jīng)模糊不清,覆蓋著厚厚的暗色苔蘚和礦物質(zhì)沉淀,但大致輪廓依然可辨。
壁畫的內(nèi)容光怪陸離。有身材高大、頭戴奇異高冠、仿佛在舉行某種祭祀儀式的人形圖案;有扭曲盤繞、似龍非龍、似蛇非蛇的龐大生物;還有一些難以理解的、仿佛描繪星辰運行、地脈流動的抽象圖譜。
但最讓陳啟、蘇離和楊少白心跳加速的,是夾雜在這些大型圖案中間,那些相對較小、卻反復(fù)出現(xiàn)的、特定的符號!
“看那里!”蘇離首先指著一處,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驚異。她指尖凝聚一絲微光,輕輕拂開一片苔蘚,露出了下面一個清晰的符號——那是一個由數(shù)個同心圓和放射狀線條組成的復(fù)雜圖案,中心有一個明顯的眼狀結(jié)構(gòu)。
“鎮(zhèn)山紋!”陳啟脫口而出,瞳孔微縮。這是搬山道人用來定穴、鎮(zhèn)邪的高級符箓核心變體之一,他曾在祖父的筆記殘頁上見過類似的簡圖!
“還有這個!”楊少白顧不上雙手疼痛,用胳膊肘蹭開另一片巖壁上的污垢,露出了一個由直線和銳角構(gòu)成的、充滿鋒芒的符號,像一把出鞘的利劍,又像某種指引方向的坐標(biāo)?!捌栖娚?!這是卸嶺力士用來破開堅壁、引導(dǎo)地煞的秘傳符根!”
三人的目光急速在巖壁上搜索,越來越多的熟悉符號被辨認出來。有發(fā)丘中郎將一脈用于溝通幽冥、穩(wěn)固心神的“安魂咒”基陣;有摸金校尉用于規(guī)避機關(guān)、隱匿氣息的“潛龍紋”殘跡;甚至還有一些符號,隱約能看到四門符法中某些禁忌之術(shù)的影子,但組合方式更加古老、更加蠻荒,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感。
這些符號,與四門傳承的符法同源,卻又明顯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本源!仿佛四門流傳下來的符箓,只是這些古老符號的簡化、分支甚至是……殘次品!
“這……這不可能……”鐵??粗切┓?,雖然看不懂具體含義,但那種同源的氣息讓他感到莫名的敬畏和心悸,“這些鬼畫符……怎么跟咱們祖師爺傳下來的東西……有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