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摔門聲似乎還在空曠的玄關(guān)處回蕩,那巨大的聲響仿佛帶著實體,撞得我耳膜嗡嗡作響,也撞碎了昨夜勉強(qiáng)維持的、搖搖欲墜的平靜。
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一夜無眠帶來的沉重感如同濕透的棉絮包裹著全身,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里未愈的傷口,那里還殘留著憤怒、絕望和一種被徹底掏空后的麻木。
就在這時,一陣刻意壓低、卻又因情緒波動而顯得格外清晰的說話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從主臥方向傳來,穿透了厚重的門板。
“……嗯,就那里……時代廣場那個新開的咖啡廳……對,頂樓,視野好……”
是母親的聲音,帶著一種我許久未曾聽過的、近乎刻意的輕快,尾音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聽對方說話,然后聲音更柔了些,“……好,我很快就到……嗯,等我?!?/p>
時代廣場?咖啡廳?頂樓?
這幾個詞像冰錐一樣刺入我混沌的腦海。
昨夜那場毀滅性的爭吵、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對李偉芳那份近乎病態(tài)的愧疚和承諾……瞬間被這通電話點燃,化作一股滾燙的、帶著血腥味的怒火直沖頭頂!
李偉芳!
又是李偉芳!
她竟然真的……這么快就要去見他?!
電話掛斷了。緊接著,主臥的門鎖“咔噠”一聲輕響。
我猛地站直身體,像一頭被驚醒的猛獸,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
我悄無聲息地挪到客廳與走廊連接的陰影處,屏住呼吸,目光如同淬了毒的箭矢,死死鎖定那扇緩緩打開的門。
母親走了出來。
她顯然精心打扮過。
身上不再是昨夜那件揉皺的昂貴羊絨裙,而是換上了一套……極具視覺沖擊力的裝束。
那是一條黑色的超短皮裙,緊緊包裹著她依舊豐腴的腰臀曲線,短得幾乎快要遮不住大腿根,將一雙包裹在黑色不透光絲襪里的長腿暴露無遺,在清晨熹微的光線下泛著一種近乎誘捕的光澤。
上身是一件同色系的低胸緊身小衫,領(lǐng)口開得極低,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和一道深邃的溝壑,那飽滿的弧度被布料勒得呼之欲出。
她的腰肢被勾勒得極細(xì),更反襯出胸前的洶涌和臀部的渾圓挺翹,每一步走動,那被超短裙緊緊束縛的圓潤臀部便隨著腰肢的擺動而劃出驚心動魄的弧線,飽滿的胸部也隨之微微顫動,將一種成熟女性被刻意強(qiáng)調(diào)、甚至夸大的肉欲感毫不掩飾地展現(xiàn)在空氣中。
她徑直走向客廳角落那個巨大的梳妝臺。
沒有看我藏身的陰影,仿佛整個空間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坐了下來,背對著我,對著那面巨大的、鑲嵌著明亮燈帶的鏡子。
鏡子里映出她的臉。
昨夜被我掌摑留下的紅腫指痕,經(jīng)過冰敷和厚厚的遮瑕膏,已經(jīng)淡了許多,但靠近細(xì)看,依然能看到皮膚下隱隱的淤青輪廓,尤其是嘴角那處細(xì)微的破口,涂了唇膏也未能完全掩蓋。
她的眼眶依舊是紅腫的,像兩顆熟透的爛桃,里面布滿了疲憊的血絲,眼神空洞而茫然,像兩潭失去了活水的死水。
然而,她的手卻異常穩(wěn)定。
她拿起粉底,仔細(xì)地、一層層地在臉上涂抹,試圖覆蓋那些屈辱和疲憊的痕跡。
動作專注得近乎虔誠。
然后是眼線,細(xì)細(xì)描畫,努力想讓那雙失去神采的眼睛顯得更大、更有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