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安翡手指抓著樓梯,指甲被花崗巖磨短了,安翡用力摳著腿后的石頭,彎下脊背埋進膝蓋里。
樓梯下有人走上來,輕輕拍她的肩膀,“同學,你怎么了?”
她抬起頭,臉上濕漉漉的一大片水漬,對方掏出衛(wèi)生紙遞給她,以為她失戀了。
沒有什么安慰,手機里的人清楚聽見了她的抽噎,“姐?!?/p>
“姐什么姐啊,我是你姐嗎?!……你從來不會把我當成姐?!?/p>
快十點了,安翡依舊坐在樓道里發(fā)呆,手機上的計時還在走,安鶴不掛斷,兩人隔著遠遠的距離發(fā)呆。
她想,這個世界上的兄弟姐妹是不是真的能心連心,至少她不說話的時候,安鶴會陪著她沉默,口舌一同躲進無人之處。
且不說別人,眼下,兩個人心里想著什么,說不出口,卻誰都明白。
樓道里的燈滅了,只剩下走廊還亮著,袁粼給她發(fā)信息,給她留了門。
姐,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別不要我就行,只要別不要我。
這句話后來以文字信息的方式在她的手機里躺著,一行字,一句話,安翡爬上床,悄悄盯著這句話,此刻很想問問他,你到底怎么了。
你把身上的病傳染給了姐姐了。
安翡閉眼正要入睡,試圖短暫沖洗大腦,身后袁粼的手機一直亮著,她在床上一陣窸窸窣窣,一會翻身,一會鉆進被子里。
袁粼不是愛熬夜的人,她趴在床上,輕輕扯安翡的頭發(fā),“菲菲,快看校園墻?!?/p>
她拿起手機,以為又是某些小情侶的瓜,果不其然,校園墻上掛著好幾張圖片,點進去,是一個男生的小作文。
袁粼見她只是單純掃幾眼,偷偷撩起簾子,湊過來,“菲菲,你沒看后面嗎,有你的名字啊。”
原來是長圖片,安翡拉到最后,這個男生揚言要來她宿舍樓底等人,直到她同意復合。
不用猜也知道編輯文字的是誰,袁粼小聲,“菲菲,你們是真的分手啊,那他這是要……”
“要來惡心我?!?/p>
袁粼鉆回被子,安翡盯著手機上的圖片,明天還有課,他應(yīng)該還要泡實驗,或許是來嚇人的?
手指在手機上滑來滑去,偶然打開安鶴的對話框。
安鶴不大愛說話,也許是男人天性使然,他常常不理解安翡為什么會對電影里的煽情劇情掉眼淚,有時候壓力大了,給他打電話,安鶴也不擅長安慰人,頂多說一句“我?guī)湍阕觥薄?/p>
安鶴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他什么都會做,安翡喜歡犯懶,母親身體不好了,家務(wù)基本上都是他做,安翡有時候開玩笑,“你以后不得給你媳婦做奴隸?”
他說,嗯,那就做奴隸吧。
安翡覺得他不解風情,他這些年最成功的事,就是拿著完美的卷紙放在父母面前,人人稱贊他一句“神童”。
安翡抹抹臉,還是有點濕漉漉的,她想,自己有點對不起安鶴,有一段時間她甚至嫉妒這個弟弟。
因為與姐姐相比,弟弟的性別更有優(yōu)勢,人類對生殖器的崇拜全都展現(xiàn)在他身上。
因為是男孩,因為各方面讓人挑不出錯來,安翡才時常感受到什么叫做“差距”。
他們說姐弟倆的性格反了,安翡一個女孩子,一點沒有淑女的樣子,小時候東跑西竄,長大了男人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