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被此人親手拖進冷宮,當(dāng)眾羞辱,斷食三日。這一劍,遲了十年。
藺紹收劍入鞘,淡淡道:“冒犯你者,死?!?/p>
他轉(zhuǎn)身看向蘅蕪,眉頭緊鎖:“你為何會跟來?誰讓你來的?”
“是賢德妃的人?!鞭渴彽吐?,“他們假傳你的口信,說你在此等我。可我知道,你從不會在這種地方等任何人?!?/p>
藺紹沉默片刻,忽然問:“你怎么知道這是冷宮?”
蘅蕪抬眼,與他對視:“因為……我聽說過這里的事。宮里傳言,當(dāng)年貴妃便是被囚于此,直至……死去?!?/p>
“你信那些傳言?”他語氣微沉。
“我不信,但我能感受到?!彼従彽溃罢驹谶@里,我好像能聽見她的聲音。她在哭,她在問——為什么最信任的人,要親手把她推入地獄?”
藺紹瞳孔一縮,猛地攥緊拳頭。
良久,他低聲道:“走吧,我?guī)闳€地方?!?/p>
“去哪兒?”
“她住過的地方?!?/p>
蘅蕪心頭一震。
藺紹轉(zhuǎn)身前行,步伐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血淚之上。蘅蕪默默跟上,兩人穿過幾道荒廢宮門,終于來到一座小院。
院墻斑駁,檐角垂落蛛網(wǎng),院中一口枯井,井邊曾有一株海棠,如今只剩焦黑殘根。
但一切都未變。
蘅蕪站在門口,眼眶驟然發(fā)熱。
這里……是她的家。
十年前,她在這里繡舞衣、寫詩箋、熬藥湯。她在這里等過一個永遠不會來的赦令,也在這里寫下最后一道遺書,托付給唯一信得過的老宮女。
“這就是……先貴妃的冷宮?”蘅蕪聲音微顫。
藺紹點頭,目光掃過殘破屋舍,嗓音低沉:“沒人來過。我命人封了這里,誰都不許動。哪怕皇上要拆,我也擋下了?!?/p>
“為什么?”她問。
“因為……”他緩緩走入院中,指尖拂過窗欞上一道淺淺的刻痕。那是她曾用指甲刻下的“愿君安”三字,“她值得被記住。而不是被抹去。”
蘅蕪鼻尖一酸,強忍淚水。
“你知道嗎?”藺紹忽然開口,“當(dāng)年滿朝都說她勾結(jié)外臣、意圖謀逆,可她死前,只問了我一句話,藺紹,你信我嗎?’”
他轉(zhuǎn)頭看她,眼神如刀鋒剜心:“我沒回答。我不能回答。因為我若說信,我就活不到第二天?!?/p>
“所以你選擇了沉默?”蘅蕪輕聲問。
“我選擇了活著?!彼曇羯硢?,“只有活著,才能查清真相,才能替她守住最后一絲尊嚴。可我……對不起她?!?/p>
月光灑落,照得他側(cè)臉如石刻般冷硬,卻又藏不住眉宇間的痛楚。
蘅蕪看著他,忽然明白,這個男人,十年來從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