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一片漆黑,丞相府內,蘅蕪坐在廊下,手中捏著半塊冷掉的餅,指尖輕捻著碎屑,靜靜望著院中那棵老槐樹。
“你又沒吃完?!碧A紹從飯廳出來,手中拿著帕子,自然地替她擦了擦手指。
她淡淡一笑:“不餓?!?/p>
他不語,只將帕子收起,目光落在她眼底淡淡的青影上。三天了,小禾雖已退燒清醒,但她幾乎未闔眼,藥湯、粥飯,皆由她親手端送。
連夢里,都聽見她在囈語。
“你比誰都累。”他輕聲說。
她抬眸看他,忽然問:“你會怕嗎?”
“怕什么?”
“怕權勢。”她看著月光下的青磚,“怕被人忌憚,怕一覺醒來,所有信任都成了刀?!?/p>
藺紹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我早就不信這兩個字了。從先帝駕崩那夜起,我就知道,能信的,只有手里攥著的實權,還有……你還在站在我這一邊?!?/p>
她心頭一顫,垂下眼簾。
就在這時,府外傳來急促馬蹄聲。
一名內侍捧著明黃圣旨疾步而入,身后兩名禁軍持戟而立,氣勢森嚴。
“藺相接旨!”內侍尖聲念道,“圣上體恤重臣勞苦,特命藺紹即日起在家靜養(yǎng),諸事暫歇,待旨再起。欽此?!?/p>
院中風起,錯亂眾人的心。
蘅蕪眼神驟冷,指尖掐進掌心。
藺紹卻面不改色,跪地接旨,雙手恭敬捧過:“臣,領旨?!?/p>
內侍走后,她猛地轉身:“你為何不問?為何不爭?你明明知道這是削權的開始!”
他拂了拂衣袖,淡淡道:“爭?當著禁軍的面拔劍問天子為何疑我?然后被當場拿下,豈不是達到圣上的目的?”
“那你打算如何?任由高大人在朝中為所欲為?他昨日已接管戶部批文,今日就放了徐尚書的親侄出獄,收金五百兩!明日呢?后日呢?”
“我知道?!彼爝厷堅拢八?,我不能留在京城?!?/p>
“你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