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相!你做什么!”蘅蕪猝然低呼,腳步踉蹌,幾乎跌倒。
“閉嘴?!彼а?,聲音低沉如雷在喉間滾動,“別在我面前演。”
他拉著她穿過長廊,燈籠搖曳,光影斑駁,兩人身影被拉得又細(xì)又長,仿佛命運(yùn)糾纏的繩索。穿回朱紅宮門,繞過九龍壁,直奔御花園。
夜風(fēng)拂面,花香襲人,可這園中景致越是美,越襯得人心冰冷。
終于到了一處僻靜亭臺,四面垂柳掩映,月色如水灑落青石階上。藺紹猛地將蘅蕪一推,她背撞欄桿,痛得悶哼一聲。
“說!”他逼近一步,眸中怒火翻騰,“你到底是誰?!”
蘅蕪喘息未定,抬眼看他,眼中竟泛起淚光:“藺相……你弄疼我了……”
“我弄疼你?”藺紹冷笑,一手猛然掐住她咽喉,力道之重,讓她幾乎無法呼吸,“你以為我還看不出來嗎?你不是什么侍妾!你就是她——十年前被皇帝賜死在冷宮的貴妃!對不對?!”
蘅蕪?fù)孜⒖s,胸口劇烈起伏,淚珠滾落臉頰,在月光下晶瑩如血。
“咳……”她艱難地喘著氣,聲音破碎,“你說……貴妃?她……她已經(jīng)死了啊……我只是……只是聽聞她悲慘結(jié)局,心中不忍……才想替她……討一個(gè)公道……”
“公道?”藺紹怒極反笑,手上卻未松半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嗎?你知道那一夜冷宮火起,是誰親自端去那杯毒酒?!是誰看著她咽下最后一口氣!”
蘅蕪身體猛地一震,淚水洶涌而出,可這一次,不是柔弱,而是壓抑十年的恨意在眼中翻涌。
“我……我不知道……”她哽咽,“我只是夢見了……夢見一個(gè)女子,披著染血的鳳袍,躺在冰冷的地上……她說她叫沈蘅蕪,是這天下最美的花……卻被最信任的人親手掐斷根脈……”
“你閉嘴!”藺紹低吼,眼底竟有猩紅閃過,“你不該提她的名字!你不該跳那支舞!你不該……讓皇上露出那種表情!”
“那你告訴我……”蘅蕪?fù)蝗惶ь^,淚眼中迸出鋒利光芒,“若我不是她,為何皇上見我第一眼,就失態(tài)如瘋?為何他聽見‘蘅蕪’二字,如同見鬼?為何你查了十年都沒有結(jié)果,而我一出現(xiàn),所有真相都在蠢蠢欲動?!”
她一字一句,如針扎心。
藺紹呼吸一滯,手指微微發(fā)抖。
“你說皇上怕了?”蘅蕪喘息著,抬手抹去淚痕,嘴角竟勾起一絲冷笑,“當(dāng)然怕。因?yàn)樗溃废碌拿鼈?,從來就沒有還清?!?/p>
“你以為他真的信什么夢中得舞?”她輕笑,笑聲卻凄厲如夜梟。
“放肆!”藺紹怒喝,卻已松開了手。
蘅蕪跌坐在地,捂著喉嚨咳嗽,聲音嘶啞卻堅(jiān)定:“你也不信他是無辜的,對吧?否則你何必暗中派人去查十年前的太醫(yī)記錄?何必盯緊賢德妃身邊的宮女?你早就在懷疑貴妃之死,根本就是一場謀殺,而幕后之人……就坐在那金鑾殿上!”
夜風(fēng)驟起,吹亂她的長發(fā),也吹亂了藺紹的心神。
良久,他緩緩跪下,與她平視,聲音沙?。骸澳阏f你是為她討公道……那你告訴我,若你不是貴妃本人,你怎么會知道那支鳳凰霓裳?怎么會在最后一式時(shí),做出那個(gè)只有貴妃才懂的‘折腰回首’?那是……她當(dāng)年為皇上許愿長壽,特意加上的動作,連樂譜都沒記!”
蘅蕪沉默。
月光下,她的眼眸漸漸變得幽深,終于被掘開一角。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碧A紹盯著她,緩緩道,“可我還是不信。貴妃死時(shí),全身血脈俱斷,毒入心脈,七竅流血。那樣的人,怎么可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