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蕪轉(zhuǎn)身離去,裙裾輕拂過青石階,腳步不疾不徐,仿佛方才桃紅那一番譏諷不過是耳邊一陣微風(fēng)??伤鄣讌s冷得像冬夜的湖水,深不見底。
她沒有回自己新?lián)艿摹疤m漪院”,而是繞了條小徑,往西側(cè)花園走去。夜風(fēng)微涼,吹動(dòng)她發(fā)間銀絲流蘇,窸窣作響。她知道,桃紅回去后,定會原原本本告訴解如意,而解如意,絕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雅苑內(nèi),燭火未熄。
“你沒騙我?”解如意死死攥著桃紅的手腕,聲音發(fā)顫,“她真的當(dāng)眾處罰了賴媽媽?還說銀耳餿了?”
“千真萬確!”桃紅揉著手腕,咬牙道,“她一句話,賴媽媽就被拖去打了二十板子,現(xiàn)在還躺在柴房哭呢!小姐,她這是立威!她這是在給您下馬威??!”
解如意猛地一拳砸在案上,指尖沁出血珠也渾然不覺。
“她敢……她竟敢……”她雙目泛紅,嗓音嘶啞,“她一個(gè)灶臺丫頭,如今竟敢踩在我頭上?我才是相府未來的女主人,我是表小姐!她算什么東西?!”
“小姐!”桃紅忽然壓低聲音,雙眸閃出一道精光,“您不能坐以待斃。再等一個(gè)月,她根基更深,您就真動(dòng)不了她了?!?/p>
“那我能怎么辦?”解如意冷笑,“被禁足在這雅苑,連門都不能出,難道還能殺了她不成?”
“不。”桃紅搖頭,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笑意,“您得出去。”
“出去?怎么出?表哥下了令,沒他允許,誰也不許放我出去一步?!?/p>
“那就——”桃紅湊近她耳邊,輕聲道,“您得低頭?!?/p>
“你說什么?”解如意猛地推開她,怒目而視。
“您得去求他?!碧壹t毫不退縮,直視她雙眼,“您得親自去書房,端一碗蓮子羹,穿得……動(dòng)人些。您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表妹,血脈親情,他總不能真一輩子關(guān)著您。只要他心一軟,讓您出來,您就有機(jī)會?!?/p>
解如意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她咬著唇,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你是讓我……去勾引他?”
“不是勾引?!碧壹t輕笑,“是喚醒他的憐惜。您記得小時(shí)候,您發(fā)燒,是他在榻前守了三夜。您被蜜蜂蟄了臉,是他親手給您敷藥。他是您表哥,可也是男人……男人,誰能拒絕一個(gè)楚楚可憐、又美得驚心動(dòng)魄的女子呢?”
解如意閉上眼,腦海中浮現(xiàn)出藺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她曾以為,那眼里只會有她。
可如今,那雙眼里,卻盛著另一個(gè)女人的影子。
蘅蕪,你真的該死。
她緩緩睜開眼,眼中已沒了方才的憤怒,只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絕。
“好。”她輕聲說,“我低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