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向殿中,腳步輕緩,卻每一步都像踏在人心之上。
“奏先貴妃之曲。”她輕聲道。
樂師一愣:“可那是——”
“我說,先貴妃的鳳凰霓裳。”蘅蕪語氣溫柔卻不容置疑。
樂師咽了口唾沫,望向太監(jiān)總管??偣塥q豫片刻,終于點頭。
琴聲起。
前奏低回婉轉(zhuǎn),如泣如訴,似有千言萬語藏于其中。緊接著,琵琶輕撥,笛聲穿云,如春風拂面,又似故人低語。
蘅蕪抬袖,起舞。
水袖翻飛,如云卷云舒;足尖點地,似落葉隨風。她舞姿并不張揚,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哀婉與克制。
薛離璟猛地一顫,死死抓住龍椅扶手,瞳孔劇烈收縮。
——這舞……這舞是他此生最難忘的一支!當年貴妃為他所創(chuàng),只跳過一次,便被他珍藏于心。后來貴妃死后,他命人燒毀所有樂譜,連記憶都幾乎封存。
可如今,竟又重現(xiàn)!
“這……這舞是誰教你的?”他終于忍不住,聲音發(fā)抖。
蘅蕪不答,繼續(xù)舞動。
她的裙裾旋轉(zhuǎn)如花,抬眸一瞬間,目光直直刺入薛離璟眼底。
那一眼,如冰刃,如烈火,如十載冤魂歸來。
徐晚晚的臉色變了:“這舞……怎么和宮中記載的霓裳羽衣一模一樣?可……可霓裳是賢德妃所獻……”
“閉嘴!”賢德妃厲聲喝道,臉色慘白。
徐清也僵在原地,手心冷汗涔涔——她記得,母親曾說過,當年其實是抄了貴妃的舞,只是換了名字,獻給了圣上??蛇@事……天下知者寥寥!
而此刻,蘅蕪的舞,竟與分毫不差,卻又多了幾分原作的哀怨與深情,仿佛在控訴,在吶喊。
一曲終了。
蘅蕪緩緩收勢,低頭斂袖,氣息平穩(wěn),仿佛只是跳了一支尋常舞。
全場寂靜無聲。
許久,一位老臣顫聲道:“此舞……此舞不似人間所有,若非傾注心血,斷難創(chuàng)出。老臣斗膽問一句——這舞,可是姑娘自創(chuàng)?”
蘅蕪抬眸,目光澄澈:“回大人,乃妾于病中夢中所得。一舞既成,便覺心頭大暢,仿佛……所經(jīng)歷之事,皆在眼前。”
“竟這么神奇。”薛離璟喃喃,心口劇痛。
“是啊?!鞭渴忀p笑,轉(zhuǎn)向徐晚晚,“徐小姐方才說我只會倚仗皮相,可如今,妾已獻藝,不知小姐可還覺得,我‘臟了這大殿的光’?”
徐晚晚臉色漲紅,張口結(jié)舌,半晌才怒道:“你……你這舞定是偷學來的!宮中舞譜嚴禁外傳,你一個侍妾,怎會知曉?”
“偷學?”蘅蕪笑意加深,“那我倒要問了,徐小姐,你口中的霓裳羽衣,又是從何而來?若說是賢德妃所創(chuàng),為何與我這支幾乎一模一樣?”
“你放肆!”賢德妃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