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22章（第1頁）

22章

陳九在沒人的山路上收了清風(fēng)刃，將聚氣符疊好塞進懷里，背著沉甸甸的背包往村口走。背包里不僅有靈草種子、加了靈鐵的鐵鋤，還有給家人帶的靈米和那袋沉甸甸的銀子——他一路都在想，進門先把銀子給爹，讓爹別再為修屋頂?shù)氖掳l(fā)愁；再把靈草種子交給哥，教他怎么泡種、怎么防蟲，等來年收成了，就能把土坯房換成磚房，讓妹不用再穿打補丁的衣裳。

越靠近家所在的巷子，空氣里的壓抑感越重。平時這個時辰，巷子里該飄著鄰居家的炊煙，能聽到張家嬸子喊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還有李家小子追著狗跑的鬧聲，可今天卻靜得反常，連風(fēng)吹過破墻的“嗚嗚”聲都格外清晰。陳九皺了皺眉，加快腳步，心里莫名發(fā)慌。

終于到了自家院門口，陳九卻愣在原地——家里那扇吱呀作響的柴門，平時白天從不關(guān)（窮得沒值錢東西，娘總說“敞著門通風(fēng)，也顯得熱鬧”），今天卻用一根粗木棍從里面拴得死死的。他貼著門縫往里看，院子里空蕩蕩的，娘平時種菜的小菜畦荒著，哥劈柴的木樁子倒在地上，連妹最喜歡的那棵指甲花，都蔫頭耷腦的，沒了往日的鮮活。

“爹！娘！哥！妹！”陳九試著喊了一聲，聲音在寂靜的巷子里回蕩，卻沒人回應(yīng)。他又伸出手，輕輕敲了敲柴門，“咚咚”的敲門聲格外刺耳，院里依舊沒動靜。不安的感覺像藤蔓一樣纏上心臟，他剛想解開柴門的木棍，身后突然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你……你是虎子？”【陳九的小名】

陳九回頭，見是鄰居王嬸，手里挎著個空菜籃，臉色蒼白得像紙，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他。王嬸是看著陳九長大的，平時見了他總熱情地拉著說話，可今天卻站在三步開外，雙手緊緊攥著菜籃沿，嘴唇哆嗦著，像是有話要說，又咽了回去。

“王嬸！”陳九趕緊迎上去，抓著她的胳膊，聲音都帶著顫，“我爹娘和哥、妹呢？院門咋關(guān)著？是不是出啥事兒了？”

王嬸被他抓得踉蹌了一下，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砸在菜籃上。她哽咽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虎子……你……你可別太難過……你爹娘、你哥、你妹……前幾天都沒了……”

“沒了？”陳九的腦子“嗡”的一聲，像有驚雷炸開，手里的背包“啪”地掉在地上，靈草種子撒了一地，加了靈鐵的鐵鋤滾出來，磕在土坯墻上發(fā)出悶響。他盯著王嬸的臉，像是沒聽懂：“啥叫沒了？王嬸你別開玩笑，我早上還想著給我妹帶新衣裳……”

“是真的！”王嬸抹著眼淚，聲音拔高了些，又很快壓低，“是你王叔發(fā)現(xiàn)的，那天早上他去你家借鋤頭，見院門拴著，喊了半天沒人應(yīng)，就從你家后墻那破洞爬進去……進去就看到……唉！官府的人來了，說不像是凡人干的，地上有修仙人才會留下的靈氣痕跡，還問你家有沒有藏啥寶貝，說兇手好像在找東西……”

22章

每說一個字，王嬸的聲音就低一分，最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你家多不容易??！你娘前幾天還跟我說，盼著你回來，能讓日子好過點；你妹還等著穿你寄錢買的新衣裳，說要穿去鎮(zhèn)上看燈；你哥還沒娶媳婦，連彩禮都攢得差不多了……咋就遭了這罪啊！”

陳九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像是瞬間凍住了。他看著撒在地上的靈草種子，看著滾在腳邊的鐵鋤，看著緊閉的柴門——他帶回來的希望，他盤算的好日子，他想給家人的一切，突然碎得連渣都不剩。他想開口喊“不可能”，喉嚨卻像被巨石堵住，發(fā)不出一點聲音；胸口疼得厲害，像有把刀在里面攪，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雙腿一軟，陳九差點栽倒在地，最后靠在冰冷的柴門上，雙手死死抓著門板，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他沒哭，只是眼神空洞地盯著地面，大腦一片空白，只有王嬸的哭聲和“修仙的人”“找東西”這幾個字，在耳邊反復(fù)回響——是沖自己來的？是為了青石頭？還是為了那枚毒宗令牌？

過了好一會兒，陳九才慢慢緩過來。他彎腰，撿起地上的背包，將撒出來的種子一點點攏回去，動作僵硬得像個木偶。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卻異常平靜：“王嬸，官府的人還說啥了？兇手有線索嗎？他們說找啥東西？”

王嬸從地上站起來，擦了擦眼淚，搖著頭：“官府的人說沒線索，那些修仙的事他們管不了，只說讓我們別往外說，免得惹麻煩……還問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修仙的人，說你之前寄過靈米和銀子，怕是什么寶貝引來了禍?zhǔn)隆?/p>

陳九攥緊了背包帶，指節(jié)泛白。他沒再說話，只是眼神慢慢變了——之前的溫和、期待，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決絕。他知道現(xiàn)在哭沒用，他必須弄清楚家人被害的真相，必須找到兇手。哪怕他只是煉氣三層，哪怕修仙界兇險萬分，他也一定要為家人報仇。

“王嬸，”陳九抬起頭，看著王嬸，“麻煩你幫我跟王叔說一聲，我想先把我爹娘和哥、妹安葬了?！?/p>

王嬸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點了點頭：“哎，你放心，我這就去叫你王叔，還有巷子里的鄰居，都來幫你?！?/p>

看著王嬸匆匆離去的背影，陳九轉(zhuǎn)身，目光落在緊閉的柴門上。他深吸一口氣，伸手解開了那根粗木棍——他要進去，看看他的家人，看看這個他想守護一輩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