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三十九章 疲憊與堅持（第1頁）

凌夜的指尖再次凝聚起夢靈的光暈，那點微光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不定。汗水已經浸透了他的后背，布料緊貼皮膚，帶來濕冷的黏膩感。安全屋內的空氣似乎變得濃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溫熱的棉絮。

“又散了?！蹦锼沟穆曇羝届o無波，他靠在墻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墻面，與某種只有他能聽見的節(jié)奏共鳴，“你的控制力像漏水的桶，剛補上一個洞，另一個又破了?！?/p>

凌夜咬緊牙關，重新凝聚意識。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仿佛有細小錘子在顱內敲打。這已經是第七次嘗試，每次都比上一次更加艱難。夢靈不再溫順如溪流，而是變得像暴躁的蛇群，在他的意識掌控下扭動掙扎。

“控制力是生存的根本?！蹦锼辊獠缴锨埃幱盎\罩著凌夜，“在萬夢天，蠻力只會讓你死得更快。精確，才是活下去的資本?！?/p>

凌夜艱難地點點頭，甚至連回話的力氣都沒有。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維持那點微光上，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拉伸成極細的絲線，隨時可能斷裂。這種疲憊不同于肉體的勞累，而是一種更深層的消耗，仿佛靈魂本身正在被慢慢榨干。

就在光暈即將再次潰散的瞬間，一段記憶突然閃回：現(xiàn)實世界中，蘇曉盯著他手臂上已然消失的淤青，眼中滿是擔憂與不解?！澳阕罱娴暮芷婀?，”好友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這個雜念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打破了他苦苦維持的平衡。夢靈光暈劇烈閃爍，隨即炸開成無數(shù)光點，如同被吹散的蒲公英種子。

凌夜悶哼一聲，感到一陣反噬的眩暈襲來。他撐住地面，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注意力渙散?！蹦锼沟穆曇衾淞讼聛?，“現(xiàn)實與夢界的邊界在你意識中開始模糊了。這是危險的征兆。”

凌夜抬起頭，汗水從下頜滴落：“我只是太累了?！?/p>

“疲憊不是借口，而是需要克服的狀態(tài)?！蹦锼苟紫律恚c凌夜平視，“在生死關頭，夢魘不會因為你累而手下留情。”

導師伸出手指，輕輕點在凌夜眉心。一股冰涼的觸感滲入皮膚，暫時緩解了頭痛，但精神的疲憊依然如厚重的毯子包裹著他。

“繼續(xù)?！蹦锼故栈厥种?，“直到你的身體記住這種感覺，直到維持光暈變得像呼吸一樣自然?！?/p>

凌夜深吸一口氣，再次嘗試。這一次，他感覺夢靈如同黏稠的膠水，難以凝聚成形。光芒微弱得幾乎看不見，只能勉強感知到指尖有一絲溫暖。

時間緩慢地爬行。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那般漫長。凌夜的意識開始飄散，眼前的景物微微扭曲。墻壁上的刻痕仿佛活了過來，像蛇一樣蜿蜒游動。他甚至產生幻覺，聽到現(xiàn)實世界中手機的通知鈴聲——那根本不可能，他的身體正躺在寢室的床上。

“錨點動搖的征兆?！蹦锼沟穆曇舴路饛乃聜鱽?，“集中精神，凌夜。回想你為什么要在這里，為什么要忍受這一切。”

凌夜閉上眼睛，任由記憶碎片在腦海中翻涌。父親離世前枯槁的手，母親強忍淚水的微笑，銀行催繳賬單的紅色印章，還有蘇曉那句無心的“你最近真的很奇怪”現(xiàn)實中的種種不甘與困惑匯聚成一股暗流，推動著他繼續(xù)前行。

我不能在這里倒下。這個念頭如同燈塔，在意識的迷霧中指引方向。

漸漸地，那點微光穩(wěn)定下來。雖然依舊微弱，但不再閃爍。凌夜找到了一種奇特的節(jié)奏，將呼吸與夢靈的輸出同步，每一次吸氣時略微加強，呼氣時保持穩(wěn)定。

“有點樣子了?！蹦锼沟穆曇糁杏幸唤z幾乎無法察覺的贊許，“但還遠遠不夠?！?/p>

安全屋外突然傳來某種尖銳的刮擦聲，像是金屬指甲劃過玻璃。凌夜的手指微微一顫，光暈隨之波動，但他很快穩(wěn)住了它。

“外界干擾永遠存在?！蹦锼顾坪鯇δ强膳碌穆曇艉敛辉谝?，“學會在噪音中保持平靜，是夢旅人的必修課?！?/p>

刮擦聲越來越響，還夾雜著某種濕重的喘息。凌夜感到脊背發(fā)涼，但他強迫自己忽略門外的存在，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指尖的光暈上。

奇妙的是，隨著他專注度的提升，外界的噪音似乎漸漸遠去，變成了模糊的背景音。那點微光成為他世界的中心，一切圍繞它運轉。

時間感變得模糊?？赡苓^了十分鐘，也可能是一小時。凌夜的意識進入了一種奇特的狀態(tài)：既極度疲憊，又異常清醒。他能感覺到每一絲夢靈的流動，如同掌心的脈絡般清晰。

就在他逐漸適應這種狀態(tài)時，莫里斯突然開口：“現(xiàn)在，移動它。”

凌夜愣了一下，光暈隨之波動：“移動？”

“讓光暈緩慢地沿著手指移動，從指尖到指根，再返回?！蹦锼贡葎澲氨３至炼群头€(wěn)定性不變。”

這聽起來簡單的任務實踐起來卻困難重重。當凌夜嘗試移動光暈時，它立刻變得不穩(wěn)定起來，如同肥皂泡般隨時可能破裂。三次嘗試，三次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