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兩人都不講話。只等耍猴戲的手藝人,獻丑一番后,才各自醞釀好了情緒。
“聽說了,那位天下布衣,要做蜀州王?!?/p>
“他做了蜀州王,你我去哪?還有蜀南的小老三,原本就是個破落戶,若不然,干脆讓他做個洗馬仆得了?!?/p>
“滄州帝室的意思?!?/p>
“好威風啊,帝室?。俊?/p>
兩人快活的笑聲,忽而彌漫在石亭里。
“小老三那邊,要不要也請過來?”
“請來作甚?困死在一個蜀南地,若非念著都是竇家同族,我一早滅了他。”
“你去年便打輸了。”
“你也打輸了,誰也不笑誰?!?/p>
“懶得吵吵,先對付徐賊。”
兩個蜀王皺著眉,又看了一陣猴戲,再度轉(zhuǎn)頭之時,才各自相視,又開始眉開眼笑。
“蜀道難,難如登天。他進不來的。”
“我守峪關(guān),你守巴南城。這蜀地最富饒的九郡,誰也奪不走?!?/p>
“你瞧著蜀州外的那些人,不斷廝殺,生生死死的,似群瘋子一般?!?/p>
“他們死他們的,與你我何干。戰(zhàn)火燒不到蜀州,大不了換個新朝,再隨便送點歲貢。這事兒,你我的祖宗,不知做了多少輪了?!?/p>
“所以,入蜀的布衣小東家,翻不出水花。”
“我若是他,守著臨江二郡,做個安樂公得了?!?/p>
“呵呵,祖宗庇蔭,蜀州萬世太平。”
……
“愿君南行,行至蜀蒼?!?/p>
“峪關(guān)百里,襄水茫?!?/p>
走出郡守府,徐牧和竇通并立。隔得很遠,依然還聽得清隱約間的蜀辭唱聲。
“蜀辭是一位古賢所作,在蜀南,即便是三四歲的孩童,都能唱得出來?!?/p>
竇通聲音哽咽。
“但困在蜀南里,許多人窮其一生,都未曾見過峪關(guān),也未曾見過襄江。”
“他們便只會唱,跟著來唱。代代相傳,口口相授。若無機會,這一生所見最多的,便是山林里的殺人蠻狗,以及苦得吐舌的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