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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794節(jié)（第4頁）

陳平安輕輕一夾馬腹，一人一騎緩緩向前，搖頭道：“才堪堪躋身三境沒多久，應(yīng)該是他在沙場廝殺中熬出來的境界，很了不起?！?/p>

隋景澄有些疑惑。

因?yàn)閷τ谝晃浑S便斬殺蕭叔夜的劍仙而言，一位不過武夫三境的邊軍武卒，怎么就當(dāng)?shù)闷稹昂芰瞬黄稹边@個(gè)說法？

陳平安說道：“天底下所有的山巔之人，可能絕大部分，都是這么一步步走過來的?！?/p>

兩騎并駕齊驅(qū)，因?yàn)椴恢壁s路，所以馬蹄輕輕，并不急促密集，隋景澄好奇問道：“那剩余的人？”

陳平安笑道：“命好。”

隋景澄無言以對。

陳平安說道：“有些東西，你出生的時(shí)候沒有，可能這輩子也就都沒有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得認(rèn)命?！?/p>

片刻之后，陳平安微笑道：“但是沒關(guān)系，還有很多東西，靠自己是可以爭取過來的。如果我們一直死死盯著那些注定沒有的事物，就真一無所有了?！?/p>

隋景澄覺得有道理。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人生境遇，她就有些心虛。

陳平安笑道：“生來就有，不是更好的事情嗎？有什么好難為情的?！?/p>

隋景澄大概是覺得受益匪淺，沉默片刻，轉(zhuǎn)頭笑道：“前輩，你就讓我說幾句肺腑之言嘛？”

陳平安說道：“閉嘴?！?/p>

冪籬之后，隋景澄眼神幽怨，抿起嘴唇。

兩騎繼續(xù)北游。

見過了狹路相逢的慘烈廝殺，后來也見過那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的美好畫面。

還有一群鄉(xiāng)野稚童追逐他們兩騎身影的喧鬧。

在一座名山大峰之巔，他們在山頂夕陽中，無意間遇到了一位修道之人，正御風(fēng)懸停在一棵姿態(tài)虬結(jié)的崖畔古松附近，攤開宣紙，緩緩作畫。見到了他們，只是微笑點(diǎn)頭致意，然后那位山上的丹青妙手便自顧自繪畫古松，最后在夜幕中悄然離去。

隋景澄舉目遠(yuǎn)眺那位練氣士的遠(yuǎn)去身影。

陳平安則開始走樁。

隋景澄收回視線后，小心翼翼問道：“前輩，我如果修成了仙法，再遇到那種邊境廝殺，是不是想救人就可以救人？”

陳平安說道：“當(dāng)然可以。但是你得想好，能不能承受那些你無法想象的因果，例如那名斥候被你所救，逃回了五陵國，那些諜報(bào)軍情成功交到了邊軍大將手中，可能被擱置起來，毫無用處，可能邊境上因此啟釁，多死了幾百幾千人，也有可能，甚至牽一發(fā)而動(dòng)全身，兩國大戰(zhàn)，生靈涂炭，最終千里餓殍，哀鴻遍野?！?/p>

隋景澄黯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