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柳問道:“水龍宗祖師堂那邊如何?”
李源簡明扼要道:“無事了?!?/p>
李柳笑了笑,“李源,你也就只剩下點苦勞了。”
李源展顏一笑。
李柳問道:“那老嫗與你有什么瓜葛?”
李柳只要身在龍宮洞天,猶勝各方天地圣人神通。
李源搖頭嘆息道:“怨我當(dāng)年假扮水鬼,嚇唬一個小姑娘?!?/p>
李柳便沒了興致,交待過李源多看著點那位陳先生的修行,然后她隨隨便便直接打開了天幕,當(dāng)她闖入與小洞天接壤的濟瀆大水某處,更是瞬間遠(yuǎn)去千百里,比任何縮地山河的仙家神通,都要來得神不知鬼不覺。
天下任何江河湖海,皆是她李柳的小天地轄境。
其實關(guān)于陳平安的水府事宜,李柳興許是天底下最有資格去指手畫腳的人物,她沒有刻意去說而已。
陳平安先選了一處修道之地,然后獨自散步,看完了四處形勝古跡,就開始返回府邸,取出六塊道觀青磚,擺在地上,開始走樁練拳。
事先將那把劍仙掛在墻上,行山杖斜靠墻壁。
練完拳之后,陳平安去了一間書房寫信,跟朱斂那邊聊些蓮藕福地的事項,當(dāng)然還有許多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在信的末尾,告訴朱斂他會在水龍宗的龍宮洞天等到收取落魄山回信,才繼續(xù)趕路。信上與朱斂坦言,他這個游蕩小半座北俱蘆洲的包袱齋,確實是有些盈余,但是如果落魄山能夠借來錢,在沒有隱患遠(yuǎn)憂的前提下,及時補上缺口,那么他就先不賤賣家當(dāng),如果還有缺口,也不用藏著掖著,他會爭取在龍宮洞天這邊再當(dāng)一回包袱齋,以及讓春露圃蚍蜉鋪子那邊清空存貨,能補上幾顆谷雨錢是幾顆。
停筆之后,陳平安不著急讓那個名叫李源的少年,幫著寄信去往落魄山。
收起紙筆和密信,陳平安開始認(rèn)真考慮起一件事情。
要不要在這座龍宮洞天,煉化之類書案清供的年輕伙計,愈發(fā)刀法熟稔,掙著一筆筆良心錢。
劉景龍到了太徽劍宗之后,正在閉關(guān)破境,據(jù)說問劍之人,如今就已經(jīng)確定了其中兩位,浮萍劍湖酈采,董鑄。
芙蕖國桃花渡,柳瑰寶在研習(xí)那部道書,只是偶爾也會想起那個名叫懷潛的外鄉(xiāng)書生,在埋怨自己眼神不好之余,還有些小小的傷感,縈繞心扉,揮之即去,可悄然又來。
云上城徐杏酒成功破境,躋身了觀海境,便打算什么時候劉先生躋身上五境了,又成功扛住三位劍仙的問劍,就帶上足夠的好酒,去拜訪那位仰慕已久的年輕劍仙,聽說劉先生其實愛喝酒,只是一般情況不愿意喝酒而已,為此徐杏酒還專門鍛煉了自己的酒量,害得沈震澤和趙青紈都有些憂心,是不是徐杏酒得意忘形了,竟然如此酗酒,徐杏酒只好解釋一番,說是陳先生告訴自己,若是酒量不行,便與劉先生見著了面,也沒得聊,更喝不成酒。
太徽劍宗的一座山峰茅屋外,已經(jīng)正式成為宗門子弟的少年白首,獨自坐在一條長凳上,整個人搖來晃去,只覺得沒勁。好嘛,本來以為姓劉的,畢竟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劍仙,在太徽劍宗怎么都該是有座仙家氣派的高門府邸,不曾想就只有身后這么一座小破屋子,里邊書倒是不少,可他不愛看啊。于是白首閑來無事,尋思著自己若還是一位割鹿山的刺客,到底能不能對付那幾個太徽劍宗的天之驕子。不過那些個同齡人,人人見著了自己,都客客氣氣的,伸手不打笑臉人,白首覺得自己還真下不了拳頭和刀子。那些家伙瞧自己的眼神,一個比一個羨慕,白首就奇了怪了,你們就這么喜歡當(dāng)那姓劉的弟子?與你們換,成不成?可惜那些人聽說后,一個個眼神古怪,然后再也不來茅屋這邊溜達了,也好,他一個人還清凈。
北俱蘆洲西海之濱,臨近嬰兒山雷神宅一帶,一老一少兩位道士,飄然現(xiàn)身。
年輕道士蹲在地上嘔吐不已,這就是有經(jīng)驗的好處了,先吃飽喝足,比起一個勁兒干嘔半天,其實還是要舒服一些的。
老真人蹲下身,輕輕拍打徒弟的后背,“怪師父道法不高啊?!?/p>
張山峰轉(zhuǎn)過頭,哭喪著臉,“師父你這么講,弟子也不會好受半點啊?!?/p>
火龍真人微笑道:“師父自個兒心里邊,可是好受些了?!?/p>
張山峰深呼吸一口氣,剛要起身,就繼續(xù)蹲著嘔吐起來。
火龍真人剛要埋怨自己幾句,頭頂便有一撥御風(fēng)去往嬰兒山的修士,瞧見了那年輕道士的窘態(tài),一個個放聲大笑。
張山峰顧不上這些,頭暈?zāi)垦5煤堋?/p>
老真人卻悄無聲息不見了,來到兩位御風(fēng)地仙身后,一巴掌按住一顆腦袋,笑瞇瞇道:“啥事情這么好笑,說出來聽聽,讓貧道也樂呵樂呵?”
那兩位地仙只覺得頭皮發(fā)麻,立即縮著脖子,兩只雞崽兒似,其中一人硬著頭皮朗聲道:“見著了老神仙,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