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辦事處附近新開了家甜品店,玻璃窗擦得锃亮,暖黃的燈光下,各式精致的蛋糕像藝術(shù)品一樣陳列著。
張海琪處理完一批棘手文件,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走出辦事處,想透口氣,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那家店。
靠窗的位置,坐著張海俠和林見微。
張海俠依舊是那副清冷模樣,他所有的注意力,顯然都落在了對面女孩身上。林見微吃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嘴角沾了一點奶油,正手舞足蹈地對張海俠說著什么,笑得見牙不見眼,生動得像一幅過分鮮艷的油畫,與周圍略顯冷淡的格調(diào)格格不入。
張海琪下意識地皺了下眉。
“幼稚?!彼龓缀跏菑谋亲永锖叱鲞@兩個字,轉(zhuǎn)身欲走??赡_步卻像被什么絆住,她又回頭瞥了一眼。
陽光下,林見微的笑容晃得人眼暈。
張海琪最終冷著臉,快步離開,將那幅過于溫暖的畫面甩在身后。只是那女孩笑得彎彎的眉眼,卻莫名在她腦海里停留了許久。
后來,張海俠正式帶著林見微來見張家人。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辦事處那間最大的會議室被臨時征用,張??妥谥魑?,表情是一貫的難以捉摸。張海樓上躥下跳,一會兒湊到林見微面前擠眉弄眼,一會兒又摟著張海俠的肩膀“痛心疾首”地感慨“兄弟你終于栽了”。
張小蛇則倚在門邊,眼神在林見微和張海俠之間來回逡巡,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偶爾插一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點評。張千軍萬馬忙著端茶倒水。
空氣里充記了各種聲音,吵吵嚷嚷。
張海琪,就靠坐在離主位稍遠(yuǎn)的窗臺邊,手里把玩著一把未出鞘的匕首,眼神淡漠地掃過全場。
若是有人足夠細(xì)心,便會發(fā)現(xiàn),她那看似隨意掃視的目光,落點始終只有一個人。
她看見林見微被張海樓調(diào)侃時,微微泛紅的臉頰和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模樣,看見她被張小蛇的話噎到時,那雙寫記了“你怎么這樣”的眼睛,看見她悄悄在桌子底下,用手指勾住張海俠的小指,尋求一點安撫的小動作,看見她即使面對這一屋子奇奇怪怪、氣場強(qiáng)大的張家人,那雙眼睛里依舊盛著的光亮和真誠。
張海琪看見了所有。
她看著那孩子在混亂中依舊保持的那份獨特的生動,看著她與周遭環(huán)境那種奇異的融合與沖突,看著她每一個細(xì)微的表情,每一次或羞赧或狡黠的笑意。
周圍的嘈雜人聲,張海樓的搞怪,張小蛇的毒舌,張??偷膶徱暋械囊磺?,在張海琪的感知里都逐漸模糊、褪色,變成了無關(guān)緊要的背景噪音和虛化的布景。
她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那一處焦點。
……
某些東西悄然變了質(zhì)。等我驚覺時,早已深陷泥沼,無法自拔。
我這雙手,沾過血,握過刀,掐斷過不止一人的脖子。它們早已算不得干凈,指縫里永遠(yuǎn)沁著一股洗不掉的鐵銹味。
所以,當(dāng)那孩子怯生生叫我“干娘”時,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將手背到了身后,指尖蜷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