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興我們能在一起?!?/p>
——你逃不到任何地方去。
“別哭?!?/p>
——哭便哭罷。
言語是拙劣的謊言。而姜晏在顫抖迷蒙的視野里看到了真實(shí)的幻象。惡鬼從宿成玉身體里爬出來,扭動(dòng)著黑漆漆黏糊糊的四肢,像蟲子一樣纏住她,抱住她,繞到身后抵住她汗?jié)竦募贡?,張開獠牙對著耳朵呼氣。
宿成玉說一句話,惡鬼便也說一句話。
重疊的聲音訴說著截然相反的內(nèi)容,令人作嘔的臭氣鉆進(jìn)姜晏耳道,如同腐爛的尸水緩慢滲入大腦。
她攥著唯一可以使用的發(fā)簪,腦子里全是沸騰的幻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又要被宿成玉殺死了。由內(nèi)而外地殺死了。
一切的一切,都得歸咎于她的好高騖遠(yuǎn),猶豫不決,瞻前顧后。
明明事情可以不這么復(fù)雜的。
明明就很簡單。
去他的徐徐圖之深謀遠(yuǎn)慮。
去他的虛與委蛇按兵不動(dòng)。
她就該像重生回來初次見面那樣,用簪子,用牙齒,用腿腳,用所有能用的武器,將這只人面鬼割喉剖肚,再踩爛他秋月似的眼珠,吐露謊言的舌頭,灌滿了毒液的腸胃。然后給他澆上火油,嘎吱嘎吱地?zé)齻€(gè)干凈——
“哈……”
姜晏手心全是汗。
眼里都是水。
握著發(fā)簪的手,藏在堆疊的裙擺里。逐漸恢復(fù)力氣的身體,患病似的抖得厲害,越來越厲害。
呼吸,呼吸,越呼吸越喘不上氣。
眼睛所見的畫面被黑色的大小漩渦占據(jù)擠壓。
宿成玉抬起頭來,摸了摸姜晏濕潤的臉。
“晏晏,別哭了?!?/p>
聽不清。
“你會(huì)沒力氣的?!?/p>
聽不清。
“要抱著我么?像以前那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