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青語氣平淡:“這就是你軟弱的借口?”
幃帳后的沈知嬰沖出來,揪著沈如青的衣襟,將人狠狠摜在墻上。
他壓著他,尖利怨毒的氣息從口鼻流淌而出:“沈如青,你又用什么身份來嘲笑我?少擺兄長的架子了,你算我哪門子兄長?——就一個抱養(yǎng)的野種!”
沈知嬰是三房的子嗣。父親當年在蜀地做官,仕途兇險,思慮過甚的母親不顧腹中胎兒,硬是長途跋涉前去陪伴。怎料道中遭遇水患,驚懼腹痛誕下一子,尚未收拾好襁褓,嬰孩便被高漲的洪水卷了去。
痛失幼子之后,母親郁郁寡歡幾年,因緣際會抱養(yǎng)了個流民遺棄的男嬰兒。這男嬰,便是沈如青。
至于沈知嬰的誕生,是后面的事了。
無論如何,兄弟倆相處還算平和,從小到大沒鬧過紅臉。
如今卻變得氣氛難堪。
沈如青沒有動怒。他推開發(fā)瘋的弟弟,整理好衣冠就走。臨別時那一眼,寫著說不出的憐憫。
而沈知嬰赤腳站在碎瓷片之間,靜悄悄地不說話。嗓子是啞的,四肢極度冰冷,整個人依舊像只詭譎的艷鬼。
建明二十一年春,姜晏與宿成玉成婚。慶賀的鐘鼓之音,響徹整個洛陽城。
沈知嬰坐在自己的“閨房”中,同樣穿了身深紅長裙,對著鏡子仔仔細細描摹眉梢,花一夜時間辨認自己究竟是沈郎,還是嬰娘。
建明二十二年秋,三皇子司晨以護駕之名殺太子,圍帝宮。宿成玉屠清遠侯府,斬斷太子一黨的后路,并將妻子姜晏燒死在土堡中。
焦黑的煙升騰半空,久久不散。
天亮時,落了第一場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