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庸那張原本因憤怒而漲紅的胖臉瞬間凝固了,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他微微張著嘴,兩片厚實的嘴唇哆嗦了幾下,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停頓了。
下一瞬——
“哈!……哈哈哈!”
一聲短促、帶著難以置信的氣音后,一連串震耳欲聾、近乎癲狂的大笑猛地從二樓雅間爆發(fā)出來,像炸雷一樣響徹整個飄香院。
沈庸的笑聲完全失去了控制,肥碩的身體隨著大笑劇烈地顫抖,甚至帶動了身下的雕花楠木椅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好!好!好好好??!周小姐!痛快!這才是真正的痛快!”
“方大才子,看到沒有?這才叫慧眼識珠。一千兩!這才配得上你的身份。哈哈哈哈!”
他又轉向舞臺,死死地盯著圖雅,那眼神貪婪中帶著絕對的征服欲,“你聽到了嗎?一千兩!這下沒話說了吧?乖乖等著本公子吧!哈哈哈!”
他一邊狂笑,一邊狠狠踹了一腳椅子,仿佛是在宣泄連日來的郁結之氣,然后猛地一揮手,對身邊發(fā)愣的侍從吼道:“還他媽傻站著干什么?把銀票給周小姐送過去!快快快!”
他那副樣子,活像一個押了全部身家、在最后一刻終于翻盤大賺的賭徒,興奮、狂躁、志得意滿到了極點。
在場人中,沒有人覺得這報價合理。
方儒本人恐怕都懵了。
他在京城的確賣出過幾次千兩銀子的詩。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都是自己安排的。
為的就是博個名聲。
以前的確是神童,但長大以后他早就變得平庸,現在也不過是在吃小時候的紅利而已。
這次過來,也是因為沈庸這個冤大頭答應給他二百兩銀子的報酬。
為此,他還特地給沈庸寫了一幅字。
如此一來,那二百兩銀子就是他的潤筆費。
雖然都是報酬,但“潤筆費”聽起來就文雅了很多。
更符合他視錢財如糞土的人設。
可沒想到自己的詩這次真賣出去一千兩。
想必以后又能成為一樁美談佳話。
想到這里,他整個人的精氣神也又提了幾分,看到下方那些平凡的文人,優(yōu)越感更強了。
就在所有人以為塵埃落定,鮮花終究要插在牛糞上之時,圖雅不慌不忙,向前一步,嬌聲喝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