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曉?!?/p>
“今晚,我和瓊枝說了不會回去?!?/p>
“那便住下吧。”
岑蘭芷側(cè)頭看衛(wèi)謹之,去牽他放在小腹上的手,拉到眼前端詳。衛(wèi)謹之任她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陣,問道:“可看出了什么來?”
“我看出了一點?!贬m芷做出神秘的樣子,在衛(wèi)謹之詢問的目光中搖晃了一下腦袋,開始胡謅,“我看出,今晚我便能心想事成,抱得美人歸。”
不待衛(wèi)謹之說話,她就握住那手重新轉(zhuǎn)開目光看向天空,心情頗好的哼起了歌。不過這歌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哼幾句她就重復著哼。聽了一會兒,衛(wèi)謹之問道:“采蓮調(diào)?”
“嗯,這個調(diào)子好像是我娘哄我睡覺的時候哼的,我那時候太小,不記得她長什么樣了,只記得一點這個。后來我聽到了熟悉的這個調(diào)子,問了別人才知曉這是采蓮調(diào)。”岑蘭芷說著,表情有些難得的復雜。這個調(diào)子,是她關(guān)于生母唯一的一點記憶,她沒有感覺母親的溫情,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曲搖籃曲卻印象格外深刻,多年來她都無法遺忘。
采蓮調(diào)說得是江南盛夏時節(jié),姑娘們結(jié)伴泛舟湖上踏歌采蓮,這或許就是岑蘭芷對于江南之地一直感到很向往的,那個最初的原因。
岑蘭芷的生母是玉京越人樓的清伶,雖然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但是在那種煙花之地的女子名聲自然不好聽,即使被一些男人追捧,也逃不過年老色衰被遺忘,抑或是恩愛兩移輸于涼薄的命運。
她早早的去世了,只留下岑蘭芷這么個孩子,極小的時候就無依無靠,還險些被岑夫人迫害。岑蘭芷對這個娘親,表面上從不在意,實際上心里不能說沒有憧憬和向往,否則這樣久遠的一個調(diào)子她為什么一直記在心中,即使極少愿意宣之于口,但這更加表明了她的在意。
岑蘭芷的事,衛(wèi)謹之知曉的十分清楚,她做過得許多事都有跡可循,他想要去查自然查得出來。
知曉的越多,衛(wèi)謹之就覺得他們兩個十分相像??傋屗肫鹱约耗暧讍誓改菚r候,腦子里那些瘋狂的想法,他將自己隱藏的很好,而在遇見他之前,她應該也把自己隱藏的很好。不過他們相遇了,相像但又不完全相同,讓衛(wèi)謹之覺得看著岑蘭芷,就像是在看著另一個自己在走向另外一條路。這種感覺十分奇妙,而讓人眷戀。
正在反復哼著那兩句,岑蘭芷忽然詫異的聽見旁邊也傳來了這種調(diào)子。衛(wèi)謹之哼的比她更流暢,能聽得出來他也并不熟練,但是有著一把好嗓子,比起女聲的哼聲又是另外的一種悅耳。岑蘭芷干脆不哼了,慢慢停下來聽著衛(wèi)謹之給她哼。
“闌亭也會哼這個?”
衛(wèi)謹之笑笑,“我的生母曾是江南之地有名的歌女,有一把好嗓子,她還未去世的時候,常常哼唱這個調(diào)子哄我睡覺?!焙髞硭ナ懒?,他就再也沒有聽過這個調(diào)子,直到此刻從岑蘭芷的口中再次聽到。
岑蘭芷有些訝異,隨即笑開了,拉起他的手就在唇邊一吻,“闌亭覺不覺得我們很相像?”
“你是另一個我?!毙l(wèi)謹之撥開她垂在眼睛旁邊的劉海,語調(diào)里滿是溫柔的說。
岑蘭芷也定定的看著他,隨之重復道,“你是另一個我?!?/p>
兩種不同的語氣,表達的意思卻是一樣的。不管是瓊枝還是東風南風,聽著他們兩人說話的時候,總覺得他們像是在打啞謎,他們想要表達的意思,似乎只有對方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和情感。
什么都不需要說得清清楚楚對方就能明白,他們因為了解和共鳴產(chǎn)生的感情,來的不可捉摸也讓人不能理解。
個中滋味,只有他們兩人才能明白。對視之后雙雙輕笑,交握的手更加緊密了。衛(wèi)謹之拿起放在旁邊的書接著看起來,岑蘭芷也湊過去看了兩眼,發(fā)現(xiàn)他竟然是在看婚嫁娶親事宜。
“闌亭該不會想著娶了我之后才讓我下口吧?最快也得好幾個月或者兩年之后,等這么久太不厚道了。”岑蘭芷見他看完了一頁,順手給他翻了一頁。
衛(wèi)謹之眼睛盯著書,嘴里道:“蘭芷覺得,婚嫁禮儀是何意義?”
“嗯~”岑蘭芷拉長了聲音,“一為告知天地,二為告知親朋。告知天地在我看來純屬無稽之談,至于告知親朋,我親人早逝,友人……方才也告知了,因此是不是經(jīng)歷這個儀式我還當真不在意。若是我在意這事,同五公子拜了堂也不會再在此處同闌亭說這些了?!?/p>
衛(wèi)謹之靜了一會兒后道:“我只是不想讓蘭芷只有一個人拜堂的回憶?!彼幢銓@些也不怎么在意,但是回想起當初看見她在眾人各色的目光中,一個人跪天地跪父母,被可憐或是嘲笑,衛(wèi)謹之就覺得,他應該給她一個尋常女子都會有的完整的婚禮。也許她不在意,但他覺得總該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