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陸諶立在原地,眉眼間凝出一股冷意。
他回到上京不足一月,還不及仔細(xì)采買仆役,府里使喚的人手多是從鄭氏各房添湊而來,如今瞧著,果然是禍患。
只是事已至此,再想也無益,陸諶皺了皺眉,忍耐著性子道:“母親既知曉我去了何處,便應(yīng)清楚,昨日不過是尋常宴飲雅集,與旁人并無干系,還望母親莫要妄言。”
鄭蘭璧稍稍抿起唇角,并不大相信,還要再問,就見陸諶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她不由跟著往前走了幾步,喚道:“三郎?”
陸諶在階下站定,回過頭,唇邊噙了點薄薄的笑,“知曉我行蹤的小廝,左不過就那三兩個,待讓我揪出來,必不能留。母親既閑著無事,便預(yù)備一份恤銀吧。”
“三郎!”鄭蘭璧臉色唰地變白,似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聲音都在發(fā)顫,“你……你這是在和誰說話?!”
陸諶斂眉看了她一眼,終是什么都沒說,徑直走出了院門。
鄭蘭璧看著兒子頭也不回地走遠(yuǎn),一時間氣得站都站不穩(wěn),身子晃了兩晃,崔嬤嬤趕忙上前扶住,“夫人,夫人……”
鄭蘭璧借力站穩(wěn),緩緩勻過一口氣,眼角潤濕,“三郎幼時極乖順,一向最聽我的話,嘴也甜……是在外那幾年養(yǎng)壞了性子?!?/p>
“夫人莫要多想。”崔嬤嬤忙握住她的手,寬慰道:“說到底,郎君與夫人才是連著心的。年輕小郎哪個不愛鮮妍顏色?上京城富貴迷人眼,等郎君多見幾個高門貴女,不愁他對寧氏淡不下來。”
鄭蘭璧側(cè)過臉,抹去眼角的淚珠,神色也慢慢冷淡下來,“陸家如今不比從前,半步都不能走錯?;橐龃笫驴倸w是要父母之命,我若給他定下親事,也由不得他不從?!?/p>
“夫人說得可不正是!”崔嬤嬤連連附和,又朝東院的方向白了一眼,嗤道:“便是告到官府,那也得是父母定下的為正室,在外私娶的頂多就算個妾?!?/p>
鄭蘭璧抬手捋了捋發(fā)絲,淡聲吩咐道:“阿菊,你帶上我的名帖,去請忠勤郡伯夫人來咱們府上坐坐。
她家三娘和徐十六娘同為公主伴讀,她又是我長嫂的表親,有這樣一層淵源在,必能問她打聽些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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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諶走后,折柔也沒有再歇太久,很快便披衣下榻,梳洗收拾。
雖然鄭蘭璧明言不準(zhǔn)她入松春院請安,但府里畢竟人多眼雜,她不想落個憊懶名聲。
更何況,陸諶如今回京任職,官眷之間免不了要往來應(yīng)酬,時人好風(fēng)雅,尋常的宴上少不得焚香點茶,又或是插花掛畫。她出身鄉(xiāng)野,對這些東西所知甚少,需得盡快學(xué)起來才行。
她不求四雅俱都精通,但好歹要能知曉一二,否則日后宴飲間談?wù)撈饋?,她若是半點不懂,必會惹人笑話。
旁人不單會看低了她,也會看低了陸諶。
折柔知曉自己出身低微,但她并不因此覺得自己微賤,凡事只需用心習(xí)學(xué),她亦不會比官家娘子差到哪里去。
用過朝食,折柔和小嬋一起整理箱籠。
她從洮州帶來的東西并不算多,最要緊的是醫(yī)書和手札,還有炮制好的藥材,早都已經(jīng)歸置妥當(dāng),剩下的大多是些雜物,其中有幾樣土儀,她打算過兩日拿去送給小姑陸琬。
陸琬原是陸諶的堂妹,因著父親早逝母親再嫁,自小便寄居在陸諶家中養(yǎng)大。
四年前陸家出事,她不免也受了些牽連,但好在原本定親的昌平伯府守信重義,并未悔婚,仍舊迎了她做世子夫人。
后來折柔與陸諶成婚,消息送回上京,陸家的親眷中只有陸琬給她回了禮,是一本頗為難尋的醫(yī)書拓本,大抵是怕在路上顛簸磨損,特地用牛皮油紙仔仔細(xì)細(xì)地包裹了好幾層,陸琬還在信中親熱地喚她阿嫂,祝她夫妻恩愛,百年好合。
折柔至今還記得,收到回信時自己有多歡喜,臨睡前又忍不住把信箋放到床頭,時不時瞧上一眼,以至于被陸諶捏著鼻子笑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