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21 第 21 章（第3頁）

三衙禁軍本就是朝廷精銳中的精銳，既是戍衛(wèi)的主力，也是朝廷的臉面，是以公廨衙門建得尤為古雅闊氣，墻高屋深，四面檐角飛翹，甬道鋪磚，寬闊深長。

午后恢弘的光瀑從檐角灑落，穿過棗樹枝椏的縫隙，暖融融地鋪了一地，可大抵是武人衙門的緣故，行走在耀目的日光下，也難免帶上一股冷肅的兵戈之氣。

折柔拎著食盒，穿過甬道，順著廊廡走到陸諶的值房外，見門扇合著，正要抬手敲門，忽然聽見里面響起一道刻意壓低的男子聲音，隱約帶著幾分調(diào)侃笑意。

“上將軍，那徐家小娘子又遣人送信來了?！?/p>

折柔一怔，想要敲門的手頓在半空。

這個聲音她認(rèn)得，是陸諶麾下的親隨官溫序，當(dāng)年在洮州一同廝殺出來的同袍，為人看似輕浮卻頗有謀算，極得陸諶信重。

陸諶的聲音在門里響起，聽不出什么起伏，“她有何事？”

眼下正是用午食的時辰，當(dāng)值的將官們多數(shù)去了膳房，院中幾乎不見人影，只有風(fēng)過樹梢，帶起簌簌的一點輕響，屋里人交談的聲音越發(fā)清晰入耳。

聞言，溫序輕笑一聲，“說今日是上將軍生辰，問您晚間可有空閑，邀您一同去汴河游船?！?/p>

折柔心口忽地一緊，整個人定定站在原地，指尖竟不受控地隱隱發(fā)顫。

好在下一瞬，她聽見陸諶并未應(yīng)承，只沉聲吩咐道：“我晚間要回府，尋個穩(wěn)妥的由頭推了?！?/p>

折柔聽出他語氣中隱約的不耐，心下不由安穩(wěn)了幾分，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正要上前叩門，就聽溫序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他遲疑著問：“上將軍當(dāng)真要推了？徐家小娘子還說今日有王家的漕船到京，載了不少新奇玩意，想讓您陪同她一道去挑一挑?！?/p>

屋中安靜片刻，陸諶再開口時已有幾分遲疑，“王仲乾的船？”

溫序一瞬收起笑意，聲音也正經(jīng)了起來，“不錯。王仲乾的船?！?/p>

陸諶沉默著，好半晌都沒再作聲。

折柔的心懸起來。

時間仿佛被他的沉默無限拉長，折柔站在門外，感覺心臟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仿佛渾身血液都被凝結(jié)成堅冰，散出森森寒氣，刺得她遍體冰涼。

她本能地攥緊了拳，指尖深深掐進(jìn)掌心里，胃里有酸水泛上來，小腹一陣陣的墜痛，仿佛正在被他的沉默凌遲。

屋子里，溫序嘆了口氣，勸道：“上將軍，不是我說，那等驕縱的小娘子可不好惹，純粹就是個麻煩精，倘若不能盡快解決了徐家，等回頭她又到咱們這鬧起來，只怕不好處置?！?/p>

“就說上回，她竟膽大到敢擅闖校場，非要您將嫂夫人遠(yuǎn)遠(yuǎn)送走，這不是笑話么？”

“若不是那嬌嬌女如此胡鬧，您也犯不上替她擋下那一槍，生生遭了這么一回罪?？烧f到底也不過是緩兵之計，下回她要是直接逼您上門提親，那該怎么辦？”

“您心里比屬下清楚，只要徐崇不倒，早晚都要有這一日，二者間再無騰挪余地，到那時，您是當(dāng)真將嫂夫人送走，還是委屈她暫且做個妾？”

折柔迷迷蒙蒙地聽清了這幾句話，只覺腦中嗡嗡作響，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視野里變得茫茫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