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咧嘴一笑,麻溜地應(yīng)了聲是。
差不多安排停當(dāng),收好契書和鑰匙,走出坊院,折柔的腳步都帶著輕快,笑盈盈地看向陸諶:“賃屋置地也算一樁喜事,今晚我親自下廚,做幾道小菜,先前腌好的魚鲊也可以開壇了,咱們在院中小酌幾杯,稍作慶賀,好不好?”
對上她清亮的眼神,陸諶沉默了一下,道:“我在樊樓還有應(yīng)酬,晚上未必趕得及回去。”
不想他已經(jīng)另有安排,折柔一瞬有些失落,卻也沒多說什么,臉上仍帶著笑意,裝模作樣地威脅:“宴上少飲些酒,吃醉了可不給你留門?!?/p>
陸諶勾唇笑笑,目送著她登上馬車離開,站在原地,出了一會兒神。
暮春燦爛的日光穿過屋頂,在坊墻上灑下一片光瀑,映得他神色半明半暗,他抬頭看一眼天色,轉(zhuǎn)身去往相國寺。
這個時辰,徐有容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出門,從徐府到相國寺不過兩炷香的時間,他現(xiàn)在過去,剛好來得及。
回府的馬車上,小嬋偷偷瞧著折柔,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憋得臉蛋一陣陣發(fā)紅。
折柔看出來她有話要說,溫聲問道:“怎的了?”
小嬋覷了她一眼,猶猶豫豫著,終于鼓起勇氣,支吾說道:“婢子……婢子就是瞧著,郎君近來好像總是很忙,不是忙著辦差,就是忙著應(yīng)酬……
可婢子聽說這上京男人們的酒局,都是要請行首角妓作陪的,那些女子又唱又跳,花樣可多了!這世上的男子但凡有了些錢財,就容易生二心,鄉(xiāng)下老翁多賣一斗米都想買個妾呢,更何況那些有權(quán)有勢的男子……”
說到一半,小嬋猛然察覺自己失言,急急改了口,“當(dāng)然,當(dāng)然我們郎君才不是這樣的人,但,但禁不住總有人惦記撩撥呀,娘子可千萬要多提防一些!”
折柔不由失笑,捏捏她的臉頰,“你才多大,還知道什么是行首、角妓?”
小嬋漲紅了臉,小聲爭辯,“婢子就是知道?!?/p>
看見她這副純稚模樣,折柔忍俊不禁,安撫地笑笑:“放心罷,我心里有數(shù),他不是那等人。今天是賃鋪的好日子,晚上我下廚做紫蘇魚和盞蒸羊,陸秉言沒口福,我們不管他。”
小嬋心性單純,聽聞有好吃的,眼神一亮,立刻雀躍起來。
說笑間,馬車停到陸府門口,平川在車前擺穩(wěn)腳凳,對著車簾恭敬道:“娘子,到了。”
折柔笑應(yīng)了一聲,掀起車簾,和小嬋踩著腳凳下車。
走到門上,侍立的婆子向她行過禮,伸脖朝馬車里瞧了一眼,隨即沖院內(nèi)招了招手,暗暗擠個眼色。
瞥見婆子的動作,折柔微微一怔,還不及反應(yīng),忽然聽見一陣急促腳步聲,抬頭就見崔嬤嬤神色緊繃,領(lǐng)著幾個粗壯仆婦,匆匆繞過青磚影壁,快步走到近前。
折柔心一跳,頓時生出不妙的預(yù)感,站在原地定了定神,微笑道:“崔嬤嬤?!?/p>
崔嬤嬤不冷不熱地應(yīng)一聲,微微昂起頭,神色凜然不可侵犯,“夫人有話要與寧娘子說,還請寧娘子隨奴婢移步松春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