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樓四層的回廊比上層更顯幽深,石壁上滲著若有若無的潮氣,混著陳年塵埃的味道,黏在人皮膚上發(fā)悶。
汪楚染跟著張起靈的腳步,腳尖踢到地面凸起的石縫時(shí),終于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不是要往下走嗎?怎么拐進(jìn)回廊了?”
她的聲音在空蕩的廊道里撞出輕響,前頭的人卻沒回頭,只反手將她的手攥得更緊了些。
那掌心的溫度比古樓里的寒氣暖不了多少,指節(ji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只低低吐出三個(gè)字:“跟我來。”
汪楚染撇了撇嘴,沒再追問。
從踏入張家古樓起,張起靈的每一步都像踩著早已刻好的軌跡,她早該習(xí)慣他這份沉默的篤定。
只是這回廊長得有些離譜,兩人并肩走了約莫二十分鐘,腳下的青石板從最初的平整漸漸變得凹凸不平,石壁上偶爾掠過的模糊刻痕,也從先前的幾何紋路變成了細(xì)碎的、像文字又像符號的印記。
上千個(gè)房間沿著回廊兩側(cè)排開,每個(gè)房間的木門都斑駁褪色,窗欞上糊著的黑綿紙?jiān)缫汛嗷L(fēng)從縫隙里鉆進(jìn)來,卷起紙末簌簌作響。
汪楚染掃過那些一模一樣的窗戶,眼皮忽然跳了跳——最盡頭那間房,窗上糊的竟不是黑綿紙,而是一張雪白的紙。
那白紙?jiān)诨璋档幕乩壤锾哿?,像一塊突兀的光斑,連帶著那扇木門都比旁的要新些,門楣上還隱約能看見半道淺紅色的印記,不知是漆還是別的什么。
張起靈在那扇門前停下腳步,松開她的手,指尖在門環(huán)上頓了頓才推開門。
門軸發(fā)出“吱呀”一聲悠長的響,像是沉睡了百年的舊物終于被喚醒。
汪楚染跟著進(jìn)去,剛邁過門檻,就見張起靈抬手在右側(cè)石壁上按了一下——那處石壁與周圍并無不通,可隨著他指尖落下,一陣細(xì)微的“咔嗒”聲從頭頂傳來。
她抬頭望去,原本漆黑的穹頂忽然亮起細(xì)碎的光點(diǎn),先是幾點(diǎn),接著是一片,眨眼間便連成了完整的星圖。
那些光點(diǎn)不是燭火也不是燈油,倒像是將夜空裁了一塊嵌在頂上,北斗七星的輪廓清晰可見,連獵戶座的腰帶三星都亮得分明。
汪楚染看得發(fā)怔,直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從前方漫過來,才猛地回神。
房間中央,孤零零立著一具黑石棺。
那石頭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表面光滑得像鏡子,連星圖的光落在上面都能映出清晰的倒影,可摸上去定然是冰的——光是站在幾步外,汪楚染都能感覺到那股寒氣順著腳踝往上爬,比古樓里的陰冷空氣要?jiǎng)C冽得多。
棺身周圍刻記了符文與咒印,線條扭曲得詭異,有的像纏繞的蛇,有的像斷裂的骨頭,湊在一起竟讓人看得心頭發(fā)緊。
而黑石棺的四周,整整齊齊擺著許多精美的牌位。
那些牌位都是用上好的紫檀木讓的,雕著云紋邊角,雖蒙了層薄灰,卻依舊能看出當(dāng)初的規(guī)整。
汪楚染走近了些,目光掃過牌位上的字,瞳孔驟然一縮——每個(gè)牌位上,都刻著通一個(gè)名字:張起靈。
一模一樣的字跡,一模一樣的排版,像是用通一個(gè)模子刻出來的。她沒有去數(shù),大概看了一下有幾百個(gè)。
“這些……”汪楚染剛開口,就見張起靈已經(jīng)走到了牌位中間的供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