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蕪哆嗦了下,仿佛受到莫大驚嚇,直接跪倒在地。
李恭背手身后,居高臨下地睨著她:“你好大的膽子!仗著有幾分醫(yī)術(shù),竟敢信口扯謊,離間黨項與鐵勒之間的盟約,當(dāng)真不要命了!”
崔蕪連連磕頭:“小女不敢!將軍明鑒,小女久在閨閣,雖會些醫(yī)術(shù),卻連汴梁城都未曾走出。若不是從旁人口中聽來,哪里懂得這些!”
李恭收斂了本就五分真五分假的怒火,沉吟不語。
他并不完全相信崔蕪的說辭,但崔蕪有句話打動了他——一個閨閣女子,就算有些眼界、懂得些許醫(yī)術(shù),又怎么說得出上面那番話?
就好像,她曾在河套居住多年,對此間山水地勢了如指掌一般。
不,不可能!李恭想,一個女子怎么可能有這樣的眼光胸襟?一定是從旁人口中聽來的。
原本一字不信,如今心思動搖,居然也信了三四分。
但他到底謹(jǐn)慎,當(dāng)下不動聲色,暗地里卻派出斥候暗中觀察胡人駐地。
這一查探不要緊,斥候傳回的消息是,鐵勒軍營異動頻頻,看樣子是在調(diào)兵遣將,指向何處著實不好說。
李恭本性多疑,聞言又多信了兩三分。
但他不愿與胡人撕破臉,因此只是多調(diào)兵馬守住軍營北側(cè),又派斥候盯緊胡騎。
動作不算大,但對崔蕪而言,已經(jīng)足夠了。
事實上,鐵勒軍營的異動也有她的手筆——是她借隨行護(hù)送的鐵勒士卒的口,告知耶律璟黨項營地有“大人物”造訪,瞧著像是從西北而來。
耶律璟似是對“西北”兩個字忌憚頗深,仔細(xì)詢問了鐵勒士卒,得知黨項營地確有一處營帳,守衛(wèi)格外森嚴(yán),輕易不許旁人靠近,心中當(dāng)即生出疑慮。
兩邊都有疑心,湊在一起,便是坐實了對方居心不軌的“罪證”,也給了崔蕪渾水摸魚的機會。
黨項人于軍營北側(cè)設(shè)下重防,其他區(qū)域不可避免被削弱兵力。趁著這一日換防,崔蕪對延昭和阿綽兄妹使了個眼色,兩人會意,換上黨項百姓的衣服,仗著布巾蒙臉,沒怎么費力就混出病區(qū)。
從這一刻起,崔蕪的計劃正式開始。
這兄妹二人并沒著急行動,而是尋了個少有人來的僻靜角落,耐心等到夜色降臨。算著營中士卒再次迎來換崗時辰,才打暈兩名落單士卒,換上他們的衣服,借著夜色掩護(hù),若無其事地行走于營地中。
然后輕松摸到丁鈺所說的“東南角”。
他倆運氣不錯,這一路都沒被人察覺行蹤——也可能是大批兵力被調(diào)去北側(cè)布防,營中人手不足,難免故此失彼。
即便如此,關(guān)押“貴人”的營地也不是那么好闖,一道藩籬高高立起,攔住了心懷叵測的闖入者?;h后除了巡守士兵,甚至還有拒馬。
阿綽頭一回見這等陣仗,忍不住好奇張望。延昭則謹(jǐn)慎得多,摁住妹妹腦袋,將她往身后藏了藏。
這般嚴(yán)密的守衛(wèi),硬闖肯定不行。
好在,他們也不打算硬闖。
延昭運足氣,從腰間布袋里摸出搓圓的土塊,朝著守衛(wèi)方向用力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