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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二十章 擒王（第4頁）

一個時辰后，夕暉沉落，暮靄降臨。崔蕪用灰土涂抹臉頰，再打散頭發(fā)，做出連日逃命形容狼狽的模樣，而后獨自前往鐵勒軍營。

這于其他人是極冒險的事，對崔蕪來說卻十分簡單。因為之前疫情肆虐，她時常出入軍營診病，鐵勒人對她并不陌生，甚至于對這位救人無數(shù)的漢女郎中頗有好感。

這就為崔蕪的計劃增添了兩分把握。

事情發(fā)展一如所料，巡邏的士卒認(rèn)出崔蕪，驚訝于她的出現(xiàn)，立刻回稟主將。一刻鐘后，崔蕪被帶進(jìn)帥帳，見到了此次領(lǐng)兵的將領(lǐng)。

不出所料，是耶律璟帳下第一猛將胡都。

胡都正為日間的戰(zhàn)事失利煩惱，更擔(dān)心安西軍是否真的前來救援。突然見了崔蕪，心中難免驚訝，更多則是警惕：“你怎會在此？”

崔蕪欲言又止，遲疑地環(huán)顧左右。

胡都與崔蕪相識日久，知道她就是個尋常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并不如何放在心上。手一揮，左右親兵立即退出帳外。

崔蕪醞釀了下情緒，猛地?fù)涞胶寄_下，哽咽道：“將軍救命！黨項人狼子野心，竟勾結(jié)安西軍偷襲營地。耶律將軍身負(fù)重傷，還請將軍救命！”

胡都大驚：“什么？你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崔蕪哭訴：“稟將軍，小女奉耶律將軍之命入黨項營地診治疫病，不料意外發(fā)現(xiàn)黨項人與河西使者暗通款曲。小女心知不妙，設(shè)法與耶律將軍報信，誰知黨項人喪心病狂，竟假借答謝之名送我歸營，實則引安西軍在后。”

“黨項與安西軍夾擊營地，耶律將軍寡不敵眾，命人速尋將軍報信。親兵途中卻遭遇黨項輕騎截?fù)簦诵∨?，其余人等皆遭不幸。唯我一人逃出生天，有幸見到將軍。?/p>

崔蕪演技一流，更要緊的是，她這番話還不完全是瞎編捏造，說來格外有說服力。

然而胡都外粗內(nèi)細(xì)，沒那么容易輕信：“黨項與鐵勒一向交好，怎會無緣無故翻臉？將軍就算派人送信，又怎么會讓你一個女人跟著？”

他懷疑崔蕪使詐，拔出腰刀虛虛斬落：“營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還不說實話！”

刀風(fēng)過耳，崔蕪卻面不改色——她和胡都認(rèn)識不是一兩天，對方知道她是什么尿性，裝可憐裝柔弱那套，對胡都不管用。

“小女說的都是實情！”崔蕪做情急聲辯狀，“當(dāng)時情況危急，耶律將軍身邊只有小女和兩三親兵。小女不通武藝，留在營地只會壞事，因此跟出來報信。”

她仿佛想到什么，從懷中摸出一截斷箭，雙手捧與胡都：“小女記得，那安西軍的將領(lǐng)自稱顏適，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這斷箭則是途中遇襲時撿到，出自黨項輕騎之手?！?/p>

安西軍有名叫顏適的將軍嗎？當(dāng)然有，還是他自己報出的姓名。唯一的出入在于，他襲擊的并非鐵勒軍營，而是黨項駐地。

崔蕪拿出的斷箭也的確是黨項人所有，箭為木制，長數(shù)寸，箭簇分三尖，是非常典型的黨項兵器。

雖然崔蕪沒有拿出實質(zhì)性的憑證，但所有細(xì)節(jié)都對上了，由不得胡都不信。

他一邊去接斷箭，試圖拿近細(xì)看，一邊問道：“耶律將軍還說了什么？”

崔蕪正欲答話，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單薄身形晃了晃，毫無預(yù)兆地一頭栽倒。

這并不奇怪，她本是孱弱女流，又經(jīng)過長途跋涉?zhèn)}皇逃命，身體撐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胡都承她救命之恩，心中頗有好感，十分自然地扶了把。

然而下一瞬，那看似面色蒼白、氣息微弱的女子倏爾睜眼，出手極快地捂住胡都口鼻，袖中寒光閃動，迅雷不及掩耳地往前一探。

胸口奓開劇痛，胡都難以置信地低下頭，就見要害處插著一把匕首，直沒至柄。

這是崔蕪計劃的最后一步。

擒賊先擒王。

最有效的手段，往往是最簡單粗暴的。